朱能和蔡明也非蠢笨之辈。当聂黎开口揭露两人罪行之时,他们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要知道,这里面绝大多数的罪行,也有聂黎的一份!换而言之,聂黎这般揭露两人,同样是将自己推向深渊。除非是疯了,才会干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可聂黎真的疯了吗?若他疯了,就不会将事情讲述得条理如此清晰了。所以,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那圣旨是真的!而圣旨上封郑远为江南特使的事情也是真的。那一句句杀无赦,同样并非戏言!若非如此,聂黎不可能不惜自己同样入罪,也要将两人所做之事尽数揭露。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朱能和蔡明将手中的刀一丢,就想着郑远冲去。他们想要知道,那圣旨究竟是不是真的。虽然聂黎的表现已经让他们有了九成把握。可毕竟心怀侥幸,万一那圣旨是假的,聂黎也只是失心疯了呢?如果圣旨是真的,他们完全不敢想后果会怎样!自己,家族,头顶的大人。以及大人所布置的一张隐秘的关系网,这一切都将被这烈火一般的圣旨所灼烧干净!然而,两人注定要失望了。圣旨是真的!无论是圣旨的材质,还是上面的字迹,亦或者是印章,都作不得假!唯一的疑点就是墨迹太新了。可圣旨向来都是被妥善保存的,若是郑远保存得当,墨迹再新也不足为奇!见到了圣旨,两人的精气神似乎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如何?是愿意如同聂黎那般将功折罪?”“还是想和我再过上两招?”郑远的开口宛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人连忙跪下,将脑袋埋在土里。“下官愿意将功折罪,为特使大人鞍前马后!”郑远长舒一口气。拨乱反正的第一步完成了。将这三人收服以后,郑远径直往县衙走去。于此同时,口中不忘吩咐道:“朱能,你去请一位郎中,替聂黎处理一下腿上的箭伤。”“蔡明,你且随我来。本官要好好见一见牢里的犯人。”“犯人”这两个字,郑远咬的尤为厚重。因为他知道,那所谓的“犯人”,其实只不过是那些得罪了勋贵家族的倒霉蛋罢了!“是!”朱能听了郑远的命令,当即转身向着县里的医馆跑去。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在此时逃跑。那样至少在现在能够保全性命。可是,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朱能自然可以选择逃离太仓县。可是他朱家却不行,十年发展,早已让朱家开枝散叶,发展壮大。如今仓促之间若是要举家迁离,根本就难以做到。更何况,就算朱能能够狠得下心来,抛弃家族。除非他逃离大唐境内,否则将一直被通缉,成为过街老鼠,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样的日子,朱能是想都不敢想的。与其走上这样的绝路。倒不如戴罪立功,将这张横贯江南,笼罩着整个苏州的黑网清楚。至少这样,能够保全家族性命。若是再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便是自己都可能存有一线生机!另一头,随着郑远进入太仓县大牢的蔡明却是忐忑不安。毕竟这里关押着的,除了少许几个十恶不赦通缉犯以外。大多都是得罪过他们这些太仓权贵的普通百姓。而这个时候郑远来到这里,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说起来,这也是郑远第一次来到大牢。此前通过卷宗,对于太仓的冤假错案也有一部分了解。但是这个时候亲眼看到大牢里关押着的犯人,郑远还是不免有些震惊。两人缓步上前,前方却传来一阵哀嚎。紧接着是酷吏的谩骂!郑远眉头微蹙,不由加快了脚步。而蔡明心道不妙,但也只能老老实实跟在身后。走过转角,眼前亮起了烛光。烛光下,一个汉子正光着膀子被绑缚在行刑台之上。而一名老吏则是手上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就要往他身上按去。郑远能够很明显看到,那汉子的胸膛上,已经有几个烧得焦黑的印记了。此人想来早已经受了非人的折磨。“助手!”郑远大喝一声。闻言,那老吏转头,却见到一个生面孔,顿时怒喝道:“哪里来的刁民!胆敢坏小爷我的雅兴!”“雅兴?”郑远不由挑了挑眉。听到那老吏开口,蔡明心头大怒,恨不得将这蠢驴的嘴给封上。但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走过转角,来到郑远身后时,那老吏眼前一亮:“蔡老大!你总算来了!”“这家伙可比上次那个老头耐折腾多了!”闻言,郑远面色一冷。这些家伙居然拿折磨犯人取乐!于是他缓缓开口,沉声道:“这刑具之上,乃是何人,犯了什么罪?”蔡明刚要开口掩饰,那老吏就不耐道:“关你什么事情?你莫不是也想尝尝这滋味?”闻言,蔡明面色一黑,怒斥道:“你在说什么狗屁话,这位是我们太仓县县令老爷!”那老吏先是一惊,随后又放松下了心情:“不过是个区区县令罢了,老大你们还不是轻松拿捏!”闻言,郑远若有所思地看向蔡明:“哦?原来你们可以轻松拿捏呐!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一听这话,那老吏顿时乐了,摩拳擦掌道:“老大,需不需要我上?还是你亲自出马?”蔡明真的是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受。一张脸憋得通红。最终,裹挟着一身的怒火,快步上前,朝着那老吏走去。老吏亦是识趣地将手中的刑具递上,准备看一出好戏。可谁知,蔡明一巴掌挥在了老吏的脸上。力道之重,将其打飞了三米远!老吏无比错愕!老大不应该从自己手中接过刑具,然后给这不长眼的县令开开眼界吗?怎对自己动起了手。他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张嘴问去。可谁知,这嘴一张,满口的牙顿时落了下来。见状,郑远不由咋舌道:“打得还真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