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呼延庆的归降,平海军的官军也愿意追随将军加入梁山的麾下。李俊与呼延庆二人带着十几条大船,载着一千多士兵和将近一千人的水手船工一起出发,向着北边的辽东半岛开去。此行送回金使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辽东的局势混乱,控制权从辽国转到了金国手里,那梁山想要在辽东做生意就麻烦的多了。登州到辽东的距离与北京到天津的距离差不多,而且走的还是海路。水军出发的第三天,众人就看到了前方大陆延伸出来的半岛轮廓。此刻的辽东刚刚被金军占领,海岸边也四处都是巡逻队,他们看到海上有十几条大船列队而来,还以为是辽国水军来袭。吓得连忙吹响号角,召唤周围的友军过来。李俊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岸上的情况,不一会岸边就聚集起了数百人。呼延庆说道:“岸上的大部分都是渤海人或者奚人,还有一部分北方汉人,女真人就没几个。”李俊叹道:“这你都能认出来,我是一个也分不清。”呼延庆说:“你见得外族人太少了,时间长了就能分得出来,我还会说契丹话和女真话,得空了教你两句。”“那倒是好。”李俊唤来了三个金国使节。“你们看看岸上的是不是你们金国的军队。”几人一看那战旗和衣甲服饰便说:“没错,确实是我大金的巡哨。”李俊便派人将一艘小船放下去,载着他们送到了岸边。三人对岸上的金军解释着什么,但李俊从望远镜里看到,金人的首领不由分说的将三人身上的东西全部抢走,然后又让人将他们捆了起来。“金人都是此等蛮横之辈,对自己人尚且如此?”呼延庆说道:“当初我与马大夫他们一行人到达金国的时候,也是被巡哨抓住,抢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任我们如何解释,那些金兵还想要我们的性命,尤其是我们说出自己是大宋特使的身份之后,为首的金国将官不但不思亡羊补牢,反而想要杀人灭口。要不是半路上遇到了金主完颜氏的侄子,说不定我当时就要身首异处。”李俊听的直皱眉:“你对女真人的印象如何。”呼延庆说道:“强硬蛮横,贪得无厌。好战残忍,不知感恩。畏威而不怀德,绝不是能好好相处的邻居。比两百年前刚刚崛起时的辽国更加野蛮。”契丹人源于东胡鲜卑,即蒙古语中的室韦。辽国刚刚崛起时,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便在现在的内蒙古草原上建立汉人风格的城市,收拢因为战乱逃到北方的河北流民。并且重用汉臣为己肱骨。军事经济都十分强盛。也得益于辽太祖的民族政策。以国治契丹,以汉治汉。颇有现在一国两制的意思。女真人则不然,蕹发令这东西不是满清入关的时候才有的。金国崛起的时候就曾经让自己治下的所有民族统统蕹发左衽。这种行为一直到了辽国亡国还在持续。但是因为后面出了一个喜欢汉文化的金熙宗而不了了之。金朝的高压政策不但没能将其他民族同化,反而激化了国内的民族矛盾,不仅无法让汉人和契丹人蕹发左衽,甚至一些女真贵族反而开始学习汉人打扮。最后蒙古崛起的时候,完颜女真已经完全汉化。呼延庆是汉人,他的评价自然是站在汉人的角度上。现在的女真人崛起,对于北地的汉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女真人虽然连战连胜,军事实力不可小觑。但他们对于其他民族却统统保持着奴役的态度。北地汉人要是从辽国治下到金国治下,地位便从下等公民一下变成奴才了,那日子就难过了。两人没有再理会被自己人五花大绑的金国特使三人,指挥着舰队往高丽行去。既然现在辽国和金国之间的形势如此严峻,他们大可以放弃辽东这一站。从山东到高丽,再去东瀛。十几艘船上装满了货物。不知这一趟能带来多少的财富。却说三天前的夜晚,陆阳搭乘着登莱水师留下的小型舟船北渡到了现今的庙岛。它在北宋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沙门岛。”这座监狱在北宋时期就凶名赫赫。不少史书对沙门岛都有记载,如《宋史》《宋会要辑稿》《续资治通鉴》等。《宋史·刑法志》说:“罪人贷死者,旧多配沙门岛,至者多死。”简单的四个字“至者多死”,让人对沙门岛的恐怖有了无尽的想象空间,换句话说一旦被“刺配沙门岛”,这人基本就没了。宋仁宗时,京东路转运使王元举就上书讨论刺配沙门岛的弊端。王元举说朝廷一年刺配到沙门岛的犯人有三百人,十年就是三千人,可现在只剩下一百八十人,其余的都死了。刺配到沙门岛的犯人的死亡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四,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沙门岛高死亡率,一方面是因为刺配的犯人过多,超出了整个牢城的承受限额。另一方面也是守牢的公人克扣犯人的口粮。最关键的还在于孤岛监狱的环境,对人心理的影响,形成变态。宋神宗年间,官员马默担任登州知府时,发现沙门岛的官员李庆,两年内竟然虐杀了七百个犯人。各方原因作用下。沙门岛绝对是一座有去无回的集中营。陆阳坐在船头眉头紧皱,后面的焦挺安慰道:“哥哥不必担心,想那孙孔目乃是大善之人,仁善者必有天佑。就算进了沙门岛,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再说了孙孔目才刚到此处不到半个月,就算要出事也没有这么快的。”此时天刚刚亮,一道红色的微光自海平面之下缓缓升起。天上的星星依稀可见。回想起数年前,陆阳还在东京时,他就没少找孙定帮忙。先是林冲,然后是徐宁和杨志,最后甚至是他自己。孙定人号孙佛儿,在北宋末年腐朽的官场上算是一个有能力,又有心劲的好官。可惜世事无常,人总有旦夕祸福。尤其是他为了保全那些被奸臣陷害的人,屡屡与权力巅峰的人作对,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早晚的事。沙门岛掩藏在黑夜之中,南边数道怪石犹如隐藏在暗处的野兽。船中间,一个公人打扮的小厮说道:“几位大王,前面的就是沙门岛了。”陆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直接在府衙抓了一个负责送犯人到沙门岛的公人带路。再找了十几个沿岸的渔民乘船。一行人来到这里十分的顺利。不久之后,船靠了岸。五条船上下来了一整队的护卫。那公人道:“前面二三里处,便是监牢所在了。”陆阳带领众人前去。刚走了没多久,便见到了外墙整体呈现黑色的建筑群。众人正要靠过去,陆阳却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他立刻侧倒在地,后面的军士也纷纷隐蔽起来。焦挺抓住了那个公人,把他也按了下去,堵住嘴巴。那说话声由远及近。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真是没道理,凭什么脏活累活全是我们的。”另一个声音则略显苍老:“别抱怨了,你是刚来的,受些欺负是应该的。怎么样?我看你最近不吐了。”那人喊道:“先放下吧,这厮死沉死沉的,歇一会再说。”陆阳趁机拨开前面遮挡的高草,通过缝隙往外面看去。他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个身穿牢子公服的人正在交谈,他们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现在天还不够亮,他看不清是什么。老人又问道:“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年青人说道:“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抵触,不过后来也习惯了。你别说,听着这些犯人的哀嚎,我心里竟然莫名的痛快了不少。”一缕晨光照到了海岸上。也让陆阳看清了两人中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一具遍体伤痕,骨瘦如柴,面目全非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