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喝了几杯,柴进踮起酒壶晃了晃:“怎么没酒了,小乙,再去热些来。”燕青接过酒壶,两人眼神一对,默契的点了点头。不一会,燕青便把热好的酒端了过来。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柴进起身与王观察罢盏道:“怎么样,老兄想起我的名字了吗?”王班直道:“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你就别卖关子了。”柴进敬道:“咱们喝了这杯,我便告诉你。”两人捧杯共饮。柴进用袖子挡住了半张脸。头一仰,那酒却没有喝进嘴里,而是倒进了袖子中。王班直却不知其内情。一饮而尽。这酒刚一入口,他就头晕眼花,嘴角流出口水,双脚腾空,往后一翻。倒在凳子上不省人事。柴进连忙将衣袜都脱了。燕青也帮忙将王班直身上的衣物都脱下。柴进将这些从头到脚换上,带上花帽,拿上那枚小金牌。“小乙,酒保若来就说他喝醉了,那官人还没回来。”燕青道:“柴大官人放心,我这边自会应付。”柴进穿上班直的衣服,径直进入东华门,再看那皇宫大内,其华贵,真是天上人间。祥云笼凤阁,瑞霭绕龙楼。琉璃瓦,龟背帘。正阳门直通黄道。长昭殿端拱紫垣。柴进气宇轩昂,大踏步进到内里,守门的见他身着内殿班值服饰,一路畅通无阻,竟然没人去阻拦他。他一路走到紫宸殿,转过文德殿,再看殿门,都有庞大的金锁牢牢锁住,根本打不开。柴进转过凝晖殿,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殿。上面挂着一个牌匾,上书“睿思殿”三字。柴进心道:“我听说睿思殿就是官家的书房,平日里处理朝务,修读经史都在此处。进去看看!”他来到殿外,见里面一片漆黑,应当是没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扉,侧手开着一扇朱红色的隔子。柴进闪身进去,却见里面正放着一个御座。两边摆着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象牙笔,花笺,湖州墨,端溪砚。书架上摆着群书,各插着书签,数量大到柴进根本数不过来。正面的屏风上,一堆青叠绿。上面画着江河社稷,转过屏风后面,却是纯白色。屏风有四扇,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名字:“河北田虎,山东陆阳。”王庆现在刚刚起事,势力虽然不小,淮西绿林皆以他为首。不过他现在也只攻下了房州三县,规模不大,尚未进入皇帝的眼里。江南方腊尚未起义,摩尼教在江南一直在跟朱勔作对,并没有展现出反朝庭的动向,所以屏风上也没有方腊的名字。柴进看了这两个名字:“皇帝已经把寨主记在心里,甚至刻在此处了。”他掏出暗器便要把山东陆阳四个字给凿下来。正要动手,却听得门外一阵说话声,吓得他手里的刀差点掉在地上。“陛下已经入夜,还要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勤奋至此,虽古之圣君无以加也,臣佩服之至。”“高卿,今天是元宵佳节,你就不必陪我了,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吧。”高俅道:“臣是担心现在的这些小黄门不会办事,扰了陛下与民同乐的雅兴啊。”赵佶笑道:“好,那等会咱们便在宫城之上看看元宵灯会。”两人说这话便进到睿思殿中。后面跟随着的随从连忙把灯点亮。高俅笑着笑着脸色骤然一变,突然护在徽宗身前:“什么人,出来!”柴进暗叹一声,自己躲在屏风后面怎么会暴露。他转身一看,原来是小黄门点燃的灯光,照射在他身上时,影子印在了墙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他连忙按着自己学过的礼仪,跪拜皇帝:“小的参见陛下,见过高太尉。”高俅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出现在陛下御书房中。”柴进慌忙道:“小人路过睿思殿外的时候,见殿门没关,里面又一片漆黑,怀疑有贼便进来查看,惊扰了陛下罪该万死。”高俅还想再问。赵佶却道:“高卿,朕出去的时候却是忘记关门了,他也是一片忠心,你就别为难他了。”高俅这才不大愿意的放弃追问。赵佶吩咐道:“好了,你出去吧。”柴进叩头道:“谢陛下,谢陛下!”高俅簇拥着皇帝进到殿里。柴进弓着身子,慢慢躬身后退,出了大殿。“呼,吓死我了。”他仔细一摸,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柴进不敢再久留,连忙出东华门,回到酒店里。他进到小间:“小乙,怎么样?”燕青道:“没事,这观察没醒,酒保也没来过。”柴进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东西都放在阁内。柴进又把自己的衣服穿回来。叫上燕青,将酒钱结了,打赏了酒保。临下楼的时候吩咐道:“小二哥,王观察是我兄弟,方才他醉了,是我替他进内院点的名。回来时他还没醒,我在城外居住,怕误了时辰,这就先走一步了,剩下的钱都赏你了,他的东西都在这里,你好好照看。”酒保道:“官人自回,小人这里自会服侍观察。”柴进燕青出了酒店,径直出了万寿门。王班直起来后,见自己的衣服和花帽都放在身边,他喝的烂醉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酒保将柴进跟他说过的话跟王班直学了学。他回到家中,次日见内中并无其他消息,也就以为柴进说的便是真的。这事就没放在心上。柴进回到店中。众人都问及城中情况。柴进道:“诸位放心,今夜花灯如昼,城门处无一人值守。随便进出。”燕青道:“并不止如此,柴大官人还进了一趟皇宫大内呢!”众人眼神一亮。陆阳问道:“怎么回事,大内长什么样子。”柴进也不卖关子:“我们灌醉了一个班直,穿着他的衣服混进了皇宫。那皇宫大内果然气派,连我的庄园也未及其万一。我还在皇帝的书房里看到了寨主的名字,看来皇帝早已经把咱们梁山记在心里。后来我还被皇帝和高俅堵在了睿思殿内,幸亏我临机应变这才能安然得出。”众人听罢,连呼惊险。陆阳知道了城中并无戒备,便带着人往城中去。大宋年间,东京乃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处。富贵无比。当夜月从东起,天上并无一点云彩。陆阳等人扮作花灯队伍进到城中。在御街上放起了花灯。几人混在游行队伍里,向着封丘门而去。玩遍了三街六市,正觉暖风和煦。转过马行街,只见家家门前都扎着灯棚,上悬灯火,照耀如同白日,正是头抬上下火光照,车马往来人看人。几人转过御街,见两边都是烟花柳巷。中间一家,外悬青布。里面挂着竹帘。两边都是碧纱窗。外挂着两面牌子,上面写着:“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众人到茶馆里暂歇。柴进道:“我在沧州的时候就经常听人提起,这里便是那东京上厅行首李师师的馆子。旁边的便是赵元奴家。”陆阳道:“就是那个和当今皇上打得火热的李师师?”正在倒茶的茶博士连忙道:“客人不可高声,这话要是让官府的耳目听到了,你们麻烦就大了。”柴进道:“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东京,会面反正是在明日,咱们今天不如就在此处耍闹一番。哥哥往日事务繁忙,数年时间未得清闲,今日趁着这次机会放松放松又有何不可,小乙你去里面通报一下。”燕青领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