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鼓一响,文武两班分列上朝。只是右边的武官群体最前面那两个领队的都不在。蔡京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却不想徽宗还不等太监唱报。便先问道:“蔡爱卿,朕听闻山东梁山泊聚众作乱,攻占州县,现在大半个山东都已经落入贼手,可有此事。”蔡京闻言顿时大惊。他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对过的宿元景。连忙站出来禀报道:“回禀陛下,臣确实在前几天收到了来自山东的战报。不过战报中所呈之事详尽,与坊间所传大不相同。”徽宗问道:“哦,有何不同?”蔡京说:“山东各地的战报,臣一共收到了五份,分别来自济州、郓州、齐州、兖州和沂州。其余地方均无奏报。臣以为失陷之地,不过是这五地而已。比起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都有所不及。眼下还不足以让圣上如此重视。”徽宗大怒:“现在还不重视,难道要等到梁山打到东京城下再重视起来吗?”蔡京连忙请罪:“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处罚。”皇帝摆了摆手:“罢了,现在不是时候。梁山也开始攻州略府,总得有人去遏制其扩张趋势。众卿看调哪里的兵马合适。”陈宗善禀道:“启奏陛下,童枢密大军刚刚南下,与方腊隔江对峙。若此时再起一路大军,莫说无处可调兵,就算能调来兵马,朝廷也难以支撑两线作战带来的巨大财政压力。到时候势必要加税加赋。遭难的还是百姓啊!”太尉段常反驳道:“陈太尉此言差矣,贼寇蔓延所带来的祸患,比起加赋加税所带来的混乱要严重的多。依臣之见,便应该早早调集西军,将贼寇扼杀在苗芽之中。免得将来其声势滔天,朝廷再要剿灭却有心无力。”陈宗善反驳道:“段太尉什么意思,西军可不是能随便调的。朝廷前两次征讨,总计二十余万兵马也奈何不得梁山,要调西军征讨,最少也要十余万。可要是将西军过半都调出西北,西夏谁来守御?”徽宗听了觉得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到了自己下决定的时候,又开始优柔寡断。蔡京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性格。刚听到他不知道的消息的时候可能会激动一点,等大臣们一顿讨论之后他就迷糊了。现在自己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陛下,依臣之见,不如令东京河北两地禁军严防梁山贼寇。再命前线的童枢密速速破敌。待到剿灭方腊以后,班师回朝的大军便与东京禁军一道剿灭梁山。”徽宗一想,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当日散朝之后,徽宗便写下两道圣旨。命蔡京的儿子蔡攸为京东西路制置使。调度兵马,防备梁山。再有一道圣旨急令童贯剿灭方腊。童贯收到圣旨以后一刻不敢怠慢。连忙找来了两路先锋官,王禀和刘镇。童贯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放权。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做。他自知带兵能力有限,不过没关系,西军中最不缺的就是能征善战的大将。王禀刘镇都是出身名门的将军。家学渊源,带兵有方。别看两人上面有不少上官,但刘延庆,辛兴宗等都不堪大用,王渊和杨可世等人也就是中人之资,打起仗来他们两个才是主力。童贯将两人叫来,询问破敌之策。刘镇道:“枢相,贼人占据长江,其船甚多。我军没有水师,难以强行渡河。所以此战的关键在于创造渡河的机会。只要能过江,凭我西军之能,杀贼不在话下。”童贯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我想问的就是两位有没有可以让我军安然渡江的计策。”刘镇摇了摇头,王禀倒是有些想法。“枢相,末将最近有些发现,可能对过江破润州有所帮助。”童贯眼睛一亮:“快快讲来。”原来是三天之前。王禀奉命带兵巡查江岸。却见到有一个身穿宋军战袍的小校蹲在芦花丛中往江对面观察。王禀上前询问,才知是鄜延路兵马副总管刘延庆部下,王渊的偏将,姓韩名世忠。到是他麾下的军官们都认识这人,一口便道出:“这不是泼韩五吗?”“泼韩五?”韩世忠嘿嘿一笑,然后狠狠的瞪一眼叫他外号的军官。“小人韩世忠,在家排行老五。因参军之前在延安府中市面上胡混过一阵,有些好事的就叫洒家泼韩五。”胡混说的难听点就是泼皮。跟张三李四他们一样的小混混。韩世忠从军以后虽然痞性未改,却屡立战功。再加上作战勇猛,处事公道。没过多久就晋升为小队长。领导着十几个比他年龄大,军龄长的西军将士。两年前又随老种经略相公攻打臧底河城,斩首三级,连升至进武副尉。他年纪轻轻就勇武过人,屡建功勋。这次出征之前,他的上司王渊又给他升了一级职事,他现在也能算是个偏将了。他十五岁参军入伍,到现在三十出头也就混了个偏将,看起来晋升很慢。不过西军之中,各大将门势力盘根错节。没有点背景的很难混的出头。像韩世忠这样,纯靠自己本事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功名,最受将士们的肯定。所以军中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中下级军官。王禀麾下的几个小将就在其中。“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顶尖人物。”韩世忠呵呵笑道:“不敢,不敢。小将也就是凑巧立了几件小功罢了,”王禀笑了笑。这韩世忠刚夸了两句还喘上了。“对了,韩校尉,你有没有表字啊?”韩世忠回道:“小将字良臣。良师益友的良,忠臣义士的臣。”王禀一边念一边点头:“良辰,好字。这是谁帮你起的。”韩世忠说:“这是小将自己琢磨的。”“你能有如此心思,将来必是大宋肱骨栋梁。”王禀夸奖了韩世忠一番便想离去。不过他偶然一回头,又见韩世忠蹲在了那草坑里。他这才想起来,方才来跟韩世忠打招呼就是为了询问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蹲守。“韩良臣,你在那看什么呢?”韩世忠一听,立马打了个马虎眼:“没什么,闲着没事看看江景。”王禀可不信他这套说辞。见韩世忠不老实,就让自己的长子王荀带着兵马继续巡视。自己就带着两个小校在这里盯着韩世忠。韩世忠见王禀不走了,便问道:“将军,您老在这干嘛呢?”王禀笑道:“这里水面开阔,天高地远。芦花片片,鹭鸟齐飞。还能看到远处金山寺盛景,却是个观赏美景的好地方。本将军一时雅兴,良臣可愿与我共赏。”韩世忠嘴角一抽,王禀找的理由确实很假。王禀看着韩世忠一脸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嘴角也挂起一抹微笑。韩世忠在西军屡立战功。战争嗅觉极其敏锐。他蹲的那个草坑四处都被压塌了,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而且还改换了很多姿势休息。韩世忠必然在此蹲守了很久。他到这的目的肯定不是观景,那是为了什么呢?王禀断定和战事有关。反正眼下又没事,不如在这跟他磨磨洋工。过了半天,韩世忠还是顶不住了。“您老要不就坐下来吧,免得等会让那东西给发现了。”王禀见韩世忠有松口的意思,便出言问道:“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在等什么。”韩世忠叹了口气:“行吧,我再等一艘船,对面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