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张克公与李彦大打出手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张克公回到家以后也是反应了过来,自己今天竟然被那阉贼给牵着鼻子走,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连忙找来了负责送信的军士,将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告诉了他。“事情就是如此,我一时冲动,没沉得住气。害你家将军托付我的事情,恐怕也难以办成。情况到底如何现在还不好说,你速速回去,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刘经略。也让他早做准备。”传令兵点头道:“大人保重,小人这就去了。”张克公端起茶碗,亲自为传令兵打开房门。“好,你一路小心,我就不送你了。”“小人告辞了。”传令兵拜别了张克公,立刻从马厩中取出了自己带来的两匹快马。一路飞快的跑回了大名府军前。刘法得知了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以后,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去。他叫来了翟明,想看看他是什么意见。刘法将传令兵带回来的消息和盘托出,并问道:“翟明,如今的形势,你觉得我军应当如何行动。”“不好说!”翟明左手抱胸,右手捏着下巴,眉头紧皱,细细思索:“按照传令兵带回来的消息来看,陛下收回成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大名府确实是险要之处,不能轻易绕过。无奈,唯有留下一支部队继续围城,确保后路。剩下的兵马向前挺进,去往燕地。”刘法听完,凝滞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舒展。翟明说的办法他早有考虑。劣势之下分兵乃是战场大忌,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分割包围,逐个击破。大名府里面的守军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若是留的人少了,便无法扼住粮道。若是留的人多了。进入燕地的兵马太少,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齐军的战力本就比宋军要强不少。齐王陆阳下旨出征时,甚至昭告天下,齐国派了三十万大军前往燕地。刘法知道战场的习惯。大家出征的时候都喜欢虚报数字,吓唬对手。齐国精锐就是那十万上军加上陆阳自己的五千亲军。谁都知道。他还要防守应天府等处要地。不可能凭空变出二十多万人马来。所以三十万肯定是个虚数。依照刘法的分析,齐军此次最多只有六七万精锐上军进了燕云。其他的要么是虚报,要么是后勤,不能算作战兵。即便如此,齐国这次准备了一年之久发动的军事力量也十分恐怖的。刘法手中虽说是实打实的五万兵马。但熙河兵也就只有两万。跟进入燕云七万齐军上军比起来,人数差距还是太大了。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围困燕京的齐军到底有多少人。贸然进军,说不定会陷入齐军围点打援之计。到时候人数和战力都不占优势。根本就想不到应该怎么赢。翟明看刘法没有丝毫反应,便出言问道:“经略相公?不知您意下如何?”“哦!”刘法这才回过神来:“你先下去吧,容我好好考虑一下。”翟明闻言,躬身告退。临行之时,却看到刘法满面愁容。刘法见翟明去了,便会身坐在帅帐中间的大椅上。他想着赵佶发下来的圣旨,不由的叹了口气,想到了已经卸任赋闲的童贯。当初西军聚众十万,收复河湟。赵佶就来了一盘微操。当时宫内着火,赵佶认为是天象不吉,连夜下诏禁止前线出兵。童贯自己担下了抗旨的罪责。最后湟州大胜。赵佶也没有因为童贯抗旨而处理他。童贯不是一个厉害的统帅,但却能帮他们顶住上面的压力。让西军诸将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现在童贯没了。圣旨直接下到了刘法这里。他却没有了童贯的勇气。原因很简单。因为童贯是宦官,而他是武将。宦官的权力依附于皇权。是皇权扶持起来,用来制衡相权的一枚棋子。只要皇帝一句话,宦官说倒就倒。所以,不管童贯做得再大,甚至立下了不世之功。赵佶让他退休他就得退休。童贯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也可以完全的信任童贯。而刘法就不一样了。他是西北边陲数一数二的大将。在军中威望极高。老赵家自己就是靠着兵变坐上的皇位。所以对于武将的权力看管的十分严格。刘法要是抗旨,上面第一时间就会把他定性为反贼,然后捉拿下狱,再换一个事事都听朝廷指挥的贴耳虫来接管部队。到时候大军的生死就全都交给了那帮不懂战事的文官阉宦还有皇帝了。如果演变到最糟糕的情况,刘法抗旨下狱。他麾下的将官们真的造反将他夺下来。那才是真的百口莫辩。不反也得反。传令兵刚刚回来不到两天。京城就再次派来了一个钦差。这次的圣旨措辞更为严厉,斥责刘法畏敌怯战,限刘法三日之内,速速进军。否则就把他给换下来。刘法跪地接旨,请钦差到营中歇息。宣旨结束,众人纷纷围了上来。“经略相公,咱们怎么办啊?”刘法沉吟了片刻,现在这种情况下,好像真的没有别的路能走了。“你们跟我来。”众人来到大帐之中。刘法背对众人开始点将:“翟明,我给你留下两万人马,你守在大名府外,确保粮道的安全。”翟明闻言立刻出列。不过他并不是出来接令的,反而道:“经略相公,请让我领兵进入燕云吧!”刘法喝道:“退下,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战死沙场,也不负一世英名。你还年轻,不能这么轻易的送死。”众人都道:“经略相公,这种事我们去就行了,您还是留在大名府吧!”刘法摆了摆手:“我意已决,众人不必再劝。”关胜这几天就在城楼上吃住。每天的工作就是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盯着对面宋军军营的动静。他刚刚批完了军务。准备起身活动活动。却见酆美慌慌张张的进到房中:“将军,宋军有动作了。”关胜立刻出了城楼,来到女墙旁边往外观察。只见宋军大营中出来了大批兵马,打着刘字帅旗,翟、朱两字将旗。离开宋营之后,一路往西边行去。绕过了大名府,随后往北进发。关胜见状,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刘法已经决定要在城前对峙了,为何又突然分兵前进,难道是有什么计策?”他叫来了酆美,随后吩咐道:“你马上派人盯紧了刘法的兵马,看看他要往哪去。”酆美道:“不必将军吩咐,探哨已经跟上去了。”数个时辰之后,探马返回了大名府。关胜将探马招来,询问刘法大军的情况。那探子说:“刘法的兵马绕开城池后,一路往北离开了大名府境内。”关胜在帐中来回打转,手抚长须细细思索。酆美看关胜转来转去的,心情十分紧张。于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半开玩笑的说道:“将军别急,说不定刘法根本就没有计策,而是被朝廷逼着往前走呢!”“别逼着往前走!”关胜心头一跳。“探马前些天曾经回报,说有东京来的一行人马到了刘法营中,似是宣旨的钦差。别说,还真有不小的可能。取地图来。”一旁的军士立刻将旁边收藏的地图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关胜伏在案上,细细观察。他手指着地图分析道:“刘法离开大名之后,一路北上。大名府以东各地全部归我等所有。刘法为了安全,肯定会走还在宋军控制下的州府。那他的路线就是洺州、冀州、深州。随后从保州与河间府中间进入燕地。”酆美闻言,也是眉飞色舞:“将军,那他不是······”“嘘!”关胜连忙打断了酆美:“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