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崇被下人们从睡梦中吵醒。“都监老爷,都监老爷,通判大人深夜来访,说有要事商议。”苗崇移开了自家娘子搭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臂。对方似乎有所感觉。“相公,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通判找我有事,我去看看,你先睡吧。”他下了床,扯过衣服,连忙穿上。随后出了房门,立刻往正堂赶去。正堂已经上了茶水和茶点。但通判却一点都没动。苗崇进来之后,立马赔罪。“可是这些东西不合通判大人的口味。都是下人不懂事,我马上让他们换掉。”通判直接站起身来。“不用了,我来这也不是冲着喝茶来的。苗都监,我只问你一件事,今天晚上你下没下令调动兵马?”苗崇有些糊涂了。“通判大人,没有知府大人的命令,我如何敢私自调动兵马。您为何会有此问?”通判立刻开始了表演:“什么,这兵马不是你调的?怪哉,怪哉。”“您可别吊我胃口了,到底怎么回事?”通判道:“是这样的,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和知府大人共同研究了一下破敌之策,一日无果。今夜回去以后,我偶有所得,兴奋不已,正要去找知府大人商量。可走到知府家门外一个路口的地方,却有许多兵马将街道全部封锁。我去问他们封锁知府大人的住宅干什么。他们却说是奉命行事。这个命是谁的命?”苗崇连忙撇清关系。“通判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我一向以知府大人马首是瞻,怎么可能做出此等忤逆之举。”“不是你下的命令?那就怪了。这城中除了你以外,能调动兵马的人可不多了。”苗崇皱眉道:“通判大人说的不错。城中兵马分为两部,一部是我手下,原本就在润州驻扎的润州守军。另一部分是姚古带来的援兵。我手上的兵马,他也可以调动,但他手上的兵马,只有他自己能够调动。那些军士如果是我手下的润州守军,他们在行动之前一定会派人来通知我。我却一点也不知情。那就只能说明这些人是姚古的手下。”通判问道:“姚古的手下,三更半夜包围知府大人的府邸,他是想干什么?”“嘶!”苗崇倒吸了一口凉气。“通判大人,齐军前几日不是将招降箭书射进城中了吗?姚古现在这种时候调动兵马,包围知府大人的府邸,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准备拿下知府大人,然后举城向齐人投降!”通判心中暗笑。不出所料。自己只需要稍加引导,苗崇就会自己往那方面想。“不好了,要是知府大人落入姚古之手,他再把城门打开,咱们就全完了。”苗崇拍案而起。正想出门调兵,去救知府。通判刚要喊好,谁想到苗崇又坐了回去。“苗都监,你怎么又坐回去了,快走啊!”苗崇道:“其实我想了想,投降齐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通判没有说话。苗崇接着道:“通判大人,知府大人确实待我恩重如山。不过姚古若是想投降齐军的话,他完全没有伤害知府大人的必要。只是控制便可。齐人就算入了城,又能算得了什么。不外乎是皇帝改了姓。齐人又不会把咱们怎么样,像您这样的还有机会在齐国继续当官。您看,我年纪也不小了。上有老下有小。姚古手下的兵马还算得上精锐,就凭我手上这么点老弱,如何跟他对抗。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要搭上全家性命。”通判算是明白了,苗崇虽然记着知府的恩情,但在恩情面前,还是自家性命安危重要。如果要降齐的是姚古。姚古加上齐军的威慑,足以让苗崇吓破了胆子,不敢乱动。通判点了点头:“若我说,要降齐军的不是姚古,而是知府大人呢?”苗崇脑子反应慢,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情况。“通判大人,你怎么一会说这个要投降,一会说那个要投降。卑职都被你给绕晕了。”通判这才将一切都解释清楚。苗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通判是害怕自己不想造反。想挑拨他带兵和姚古打起来,随后通判就趁机去开门,迎接齐军。而苗崇自己够怂。通判见挑拨不动,这才跟自己说了实话。“原来如此。”苗崇这回心劲便提了起来。如果要投降的是知府,而姚古是去捉拿反贼的。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他现在就可以去打开城门,迎接齐军入城。这回献城的头号大功还得归他所有。齐人短时间之内找不到合适的将领管理此地,说不定还会让自己暂留原职。如此一来,再好不过。只是通判故意骗自己,想将开城之功独吞,实在可恨。通判也笑道:“苗都监,先前未能坦诚相待,也是此事重大,不可不慎。如今我已经将一切都交代给你了。你可一定得抓住机会。”苗崇立刻便起身:“那还用说,本将这就去军营。通判大人也一起来吧。”两人骑上了快马,飞速奔往军营。润州守军的军营和姚古带来的援兵并不在一起。润州守军住在原本的军营之中。这几年南方动乱,人口流失严重。现在还没能补回来。姚古带来的援兵们就住在那些空出来的民房里面。两边平时也见不着面。之前姚古调动部队,润州守军并不知情。所以才没人告诉苗崇。军营之中忽然想起了集合的金鼓声。睡梦中的宋军连忙拿起兵器,穿上铠甲,到校场处集合。苗崇吩咐手下诸营指挥使,让他们分别带兵前往北西东三门,将城门打开,迎接齐军进城。润州城的百姓们连忙关紧了家门。将门板封死,再从后面用重物堵住。街上全都是不绝于耳的脚步声。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负责守卫城门的部队全都是姚古部下的兵马。自从他到了这里以后,润州守军的职责就从守城变成了给他们打下手。虽然不用在冒着性命危险,劳心劳累的看守城门。但新添加的杂物工作可一点都不轻松。而且因为不再承担防务,姚古甚至以此为由,光明正大的克扣润州守军的粮饷。下面的军士申诉无门。早就对姚古抱怨已久,怀恨在心。苗崇带人直奔西门。他知道西门处是齐军主营,齐军主帅杜壆的帅旗就在此处。夺下西门,可以让他第一时间和齐军取得联系。一千余人熙熙攘攘的到了西门之下。守门军官立刻前来询问:“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到这来的!”苗崇出面道:“是我让他们来的。”那人一看是苗崇,这才知道点收敛。“原来是苗都监,您三更半夜不睡觉,带着这么多兵马到城门来,不知所为何事?”苗崇说:“我封姚帅之命,出城有紧要军务要处理。这里有姚帅亲笔,你自己看吧。”对方没什么防备的走上前来,接过那封所围的姚古亲笔信。“这分明是白纸!”他话还没说完,苗崇便已经手起刀落,一刀砍掉了对方的脑袋。变化来的太快,城门守军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润州军便立刻上前将刀架在了那些城门守军的脖子上。“传我军令,立刻打开城门。谁敢延误半分,此贼便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