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方向。翟明部下大军乘坐战船渡过长江。开始向长江南侧,洞庭湖区域发起进攻。对付这种湖区,齐军往往会选择兵分两路。一东一西,分别攻打沿湖州县。随后在湖对面汇合。翟明、翟进、张伯奋、张仲熊、李应五人组成西路军,往西攻打灃州和鼎州。朱定国、梁贤、梁红玉、段鹏举、吴秉彝组成东路军,往东攻打岳州。等三州归降之后,再合兵前去攻打潭州长沙县。荆湖南路多山地。每一座州县几乎都是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的绝佳地形。北方军队适应了大平原作战。到达南方之后就会被这多水多山的地形弄得烦不胜烦。至于水土不服的问题,翟明的大军已经不存在了。军队已经在荆州休养了好几个月。南方的水土早就不是问题。此次作为军事目标的三州都不算是什么大州。城池防御较为简陋。三州兵马加起来没有一万人。战心不强,战意不坚。灃州和岳州只用了十几天就全部拿下。齐军的动作却是惊动了在荆湖南路驻扎的刘光世。他得了赵构的圣旨,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荆湖南路。不管他用什么手段。甚至还给了他自行招兵的权力。刘光世接到圣旨,立刻从民间强征青壮,补入自己的军队之中。他手上兵马本就不少,得有三万余人。圣旨下达之日,他又从民间招募了五万兵马。荆湖南路也勉强能算是富庶之地。其人口密度无法与中原相比,五万人也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军令发出之日。荆湖南路各个州县到处都是官府强抓壮丁的样子。刘光世将征兵任务摊给了本路的九处军州。让他们限期之内,将自己分配名额的兵员送到永州来。九州均分五万人的配额。每州就要招募五千五百余人。军令发到了州知府手里。知府能有什么办法。刘光世招兵是按照皇上的圣旨来的。自己怎么可能违抗。那就贴出告示,让有志当兵的来各地州县衙门报名。却说今日衡州衡阳县滨河村中来了一群公人。他们直接跑到了村中保正的家里。保正出门相迎。来人却是他的熟人。本县都头魏宇。只是对方眉宇之间似乎有一股郁闷之气久久不散。恐怕今天来,是有事要办。“这不是魏都头吗?今天怎么有功夫到寒舍做客了。”他连忙吩咐家中庄客:“快去准备一些酒菜来,我要好好招待魏都头一行。”魏宇摆了摆手:“哎,章保正,这酒先不急着喝。魏某此次前来,是有公务在身。等正事办完了,再吃酒也不迟。”“敢问魏都头有何吩咐,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魏宇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齐人从荆州打过来了。眼看就要过洞庭湖。咱们刘都统保家卫国,怎奈手上兵少将寡。于是奉皇上圣旨,在荆湖南路就近招兵买马。征兵的公文发到了州府,州府转交给县衙。知县老爷这不是又发到了我的手上。我能有什么办法,不是只能来找老兄你吗?”章保正这才算明白。原来上面把公务层层下压,最后到了魏都头这里。他是有求于自己。不过章保正就算知道了这一点,也没有摆出什么过高的姿态。毕竟都是同县之人,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次自己帮了对方,下次有用得上对方的时候,也好说话。再说了,也就是几个征兵名额罢了。这种事章保正没少干。村里有的是混不下去的无赖汉。把他们丢过去就行了。“我当是什么事情?不过就是征兵罢了。魏都头只管说,上面要多少,只管包在我身上。”魏都头闻言,那是大为感动。“哎呀,你可是解了哥哥的燃眉之急啊!上面要的也是多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愁成这样子。”“那到底是多少啊?”魏宇比了个数:“本县要招募一千一百人。”“一千一百人!”章保正也被这种数字给吓出了声:“上面竟然要这么多人!我们村也才三百来户,一千多人。这忙我帮不了。”魏宇连忙道:“我又不是让你们村把这一千多人全给出了。”章保正连连摇头:“别说全出了,只出一成也没可能。要是少了百十个青壮,来年秋收春耕连干活的人都不够了。再说了,咱们县有五万多人。小两万户。让他们也出点。”这个问题魏宇怎能不知道。“章保正你有所不知。上面这次是均分任务给了州府。每个州府都要招募五千五百名青壮送到永州去。咱们衡州有五个县。每个县也就只分到了一千多个名额。西南边的道州只有两个县,每个县要招募的人数比我们的两倍还要多。上面这次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招募足够的人手。你们村算是一千多人。我也不给你们多派。只要三十个就行。”章保正沉默半天。三十个相较于一千多人的人口基数来看,算不上很多。但这一千多人并非全都是青壮。现在的年龄占比和性别占比都比较平均。这一千多人刨去女人、老人和小孩。最后剩下的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年大概也就是不到三百人,就算带上五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人,也才四百出头。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能有两个青壮的可没多少。更多的是壮年男子一边照顾年事已高,无法做重体力活的父母,一边看护年纪尚小,又在长身体的孩子。浑家可以帮忙分担一点。但女人的身体结构就注定了其力量要比男性弱上不少。即便能靠编篮子,刺绣织布之类的补贴家用。家中要吃饭,大部分还是要靠种地。而小农经济时代,种地是离不开男人的。一口气抽走三十个青壮。那就代表着至少有好几个家庭可能会永远失去他们的顶梁柱。毕竟这些人不是去简单的服徭役,而是要去打仗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一家老小死了男人。剩下一个女人要照顾父母和孩子。得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本村之人,跟章保正都是乡里乡亲。除了那几个混球,要把谁往火坑里推,章保正都于心不忍。“魏都头,能否宽限一些。你若是要十个人,我马上就能凑齐,立刻交给你带走。”魏宇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你宽限。上面交代的任务,没法宽限。你这边少出,别人那里就得多出。还有城里那些富老爷们,人家根本就不用出。情况就这么回事。我算是把消息给你带到了。三十个人,三天之内,一个不能少,全部送到县衙去。三天后我就带他们去州城。要是少了一个,县令大人降罪,连我也要受牵连。”说罢他便甩了甩手,离开了村中。章保正也没有办法,他开始挨家挨户的做工作。先是那些在村子里胡混的混子。张老赖正在村头的赌坊里看别人下注。庄家手里捧着骰子,高举起来,不停摇晃。“买定离手,该压的快点压了!”“我压大!”“我压小!”“我就不信他能连续五把大,就买小!”庄家和赌徒们脸上都充满了紧张的神情。盯紧了庄家手中的骰子。“买定离手,开了!”他将骰子丢在了碗中。三枚骰子在碗中旋转摇晃,互相碰撞,不一会便停了下来。庄家高唱点数:“五五四点,大!”一个赌徒飞扑上桌子,将自己赢的钱全都拦在怀里。“我就说是大,让你们不听!”旁人都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哎呀,真是晦气,又他娘输光了。”庄家看着在旁边既不下注也不离开的张老赖,也是开口劝道:“赖子哥,你说你干看不玩,这有什么意思啊?不如赶紧去弄点银子,咱们一起整上那么两把。”张老赖看着赌桌,那是直流口水。不是不想赌,他是真没钱了。周边凡是能借的人都被他借了一遍。钱是只进不出,一分都没还过。后来没过多久,就没人愿意再借他钱了。现在这种时候还愿意搭理他的,可能就只有等着他来送钱的赌坊,还有放印子的债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