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巳正大荒落

巳正，大荒落！炽盛大出，嚯然而落！靖安司内，计时博士庞灵，敲鼓报时，一场大戏就此拉开大幕，主角张小敬被从刑部死囚牢里带了出来，临时征用。简单介绍一下靖安司，这是个刚成立四个月的秘密衙门，名气不大但权力不小，统摄整个长安贼事策防。靖安司主官何监，讳称何执正，官居大唐三品秘书监，统管大唐明档密档。朝中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机密要件，全在靖安司，可见这里地位之特殊。实际上，这个衙门，是皇帝为了考验太子李玙的能力，专门设置。所以，靖安司所用兵马护卫，乃是太子旅贲军。靖安司主官何监，是太子老师。主事人、靖安司丞李必，是何监弟子、太子亲信。何监原型贺知章，当世名臣三朝元老、文学诗才誉满天下，朝中门生故吏无数，极受皇帝李隆基看重。靖安司下属八品主事徐宾，痴迷用大案牍术推演计算案情，就和后世的大数据一样，可以寻人、可以破案，总之，只要消息足够准确全面，几乎可以单凭信息就能推断一切。今日之事，还要从去年算起。天宝二年九月，朔方留后院（地下情报机构）传回消息，狼卫在西域消失，怕是来了长安搅动风雨。于是朝廷密设靖安司，彻查数月，终于追踪到狼卫曹破延一行的踪迹。这天，算是靖安司收网的日子，一路监察狼卫曹破延一行入西市。并派出精干暗桩——牙郎崔六郎，跟狼卫接洽交易，稳住曹破延一行，然后在他们的落脚点，西市丙六货栈收网抓捕。等捕获了曹破延一行，好审问出狼卫真实谋划。可惜，抓捕行动出了纰漏，导致崔六郎殒命，狼卫十六人战死十五人，首领曹破延顺暗渠逃走。这崔六郎、张小敬，都是用大案牍术筛选出来办事捉狼的，此二人熟知长安明暗黑白两道规矩，通三教九流，懂多方语言，胜心重，想活命。故而可堪一用。崔六郎因为纰漏身死，于是就找来了张小敬。万年县不良帅张小敬，旧历十三年从军，第三十三折冲府第八团，曾经当过十年陇右兵，九年不良帅。黑道上称呼五尊阎罗，实打实的狠人。不良帅在正史里面品级很低，甚至跟县衙的捕头差不多，但这个时代，因为李元英的插足，使得不良帅品级很高，正六品。至于为什么一个正六品不良帅，会被抓进刑部死囚牢？很简单，这位狠人，为报仇，杀了长安某帮派三十五人，后又杀死自己顶头上司，这在大唐是十恶之九——不义之罪！刑部和大理寺都定了斩刑，永无赦。张小敬很清楚自己的下场，所以被抓来充当劳什子临时工，是不情愿的。自幼修道出身的靖安司丞李必，年不过二十，外表一副柔弱公子哥模样，但头上的子午冠，却又给他一种出尘灵动的气息。“我能让你得到赦免！”这是李必对张小敬说的第一句话。张小敬很不以为然的自嘲道：“大唐，还没到随便一位公子哥，就能无视唐律的程度。你，可姓李？”李必的女婢檀棋连忙解释：“公子，从带他出狱到方才，不曾跟他透露任何消息。”张小敬笑了，“此处，是景龙观旧址残垣，地处西市外光德坊，左邻复建景龙观，右邻京兆府公廨。这园子荒废很久了，舆图上都不曾标注。有人说，这里是太子的私地。”打开门，从修道室内走出，李必朗声道：“我姓李，但我的李却不是唐李，乃是前朝隋李。吾六世高门望族，七岁与张九龄称友，九岁与太子交，何监是吾师，王宗汜将军（北方四镇节度使权力极大）是吾友。亦随叶法善师修道近十年，圣人常召我入宫共辩道法真意。”简单的自我介绍，却处处彰显着自己的不凡来历，像是在告诉张小敬，我是大唐一顶一的特权阶级。张小敬将信将疑，于是这才试着答应合作办事。一路带张小敬来到靖安司衙门，路上李必简单介绍了靖安司。来到那巨型沙盘前面，指着那缩小版的仿真长安城，李必警告张小敬道：“长安一百零八坊，每三百步设一望楼，楼上有鼓手箭手武侯，都是从朔方前线调回的百战老兵，目力精准，箭法超人，会全力配合你办案。而你，不用想逃。”“嘶！不是说办好了事，就免我死罪吗？我为何要逃？”张小敬回击道。李必：“我眼高于顶，时刻挑剔，你若办得不妥，随时送你回死牢。”不远处协助办案的，太子东宫右卫率姚汝能，却嘴角轻弯，好似在嘲讽嗤笑。就在这时，靖安司外面传来一声喝问，“靖安司丞何在？刑部派人来访。”李必眉头微皱，刑部？我靖安司调人，跟刑部打过招呼的，怎么这么快又来人？难道想把张小敬要回去？不动声色，带着众人来到院子里，示意守卫让开，放来人进门。来人是一老年一青年，另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不是旁人，正是李元英、李元霸，小兜兜和小皇子李大力。李元英递上一封公文，然后朗声道：“本官李五，从四品刑部郎中（乃是二把手刑部侍郎的副手），这是我的随从李四。奉刑部尚书命，死囚张小敬牵扯重大案件。因此当严加看管，不容有失。但既然允了靖安司调用一天，却不好再改。于是派本官前来贴身看管，以防不测。”说话的档口，李元英一直在不停打量这位‘刑部郎中’，果然，大脑袋，天生长了一副主角的脸。徐宾质疑道：“张小敬今日替靖安司办案，需要时刻出入靖安司，这里全是机要，刑部怕是不好随便出入吧？”这时靖安司丞李必摆手拦下徐宾，“退下！”然后对李元英行礼道：“公文言称，大人精通邢狱断案之术，今日看管张小敬的同时，也协助靖安司办案。但凡张小敬出了任何问题，大人您负责。那，今日就劳烦大人了。”李元英摆手道：“不用客气，今日，我调归靖安司听用，你是我的上司，叫我李五即可。”论官职，李必这个靖安司丞，乃是从六品属官，属于官小权大。比李元英的刑部郎中更好使，虽然他是从四品，品阶高，但其实没必要这么客气。可李必是个聪明人，从公文里看出，这位空降刑部郎中，是来帮忙的，绝不是来捣乱的。因为使用死囚办案，不合规矩，一直被人诟病，稍有不慎就会落下把柄。现在，刑部有人出来扛下所有隐患，全力配合查案，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该不会是太子在后面出面了吧？被李元英盯得发毛的张小敬纳闷道：“阁下看着眼生啊，从四品刑部郎中？整个刑部只有两位，怎么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