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画家的往事

三人继续向前，展陵指着一处茅草房说道：“郡王，这里就是张侍诏的住处了！”赵有恭睁大了眼睛说道：“不会吧，张侍诏这么清贫？这也清贫的有些过分了吧？！”在展陵的引领下，赵有恭几人来到了茅草屋的门前，茅草屋的前面用一个栅栏围成一个小院落，因为刚刚开春不久，小院里已经翻耕，种着的应该是一些蔬菜的种子。展陵上前叫门：“张侍诏在家吗？我是展陵啊，我又来了！”展陵故意没有说出赵有恭来，毕竟郡王的身份喊出来，不太好。在喊了两声之后，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不多时，一个女子走出房门，身后边露出三个小孩子，趴着门缝朝外边看。女子见到门前是展陵，加快脚步走到几人前，展陵继续搭话道：“张夫人，在下这次带了贵人前来探望侍诏大人。”说罢，展陵一指赵有恭。被称作张夫人的女子年纪大约三十多岁，脸上的气色并不好，有劳累之意，听展陵说话，她打量了一下赵有恭，见他小小年纪身上却穿着与自己丈夫一样的服饰，心想着必定是丈夫的同僚。于是张氏客气道：“展大人，您客气了，上午刚劳烦您送我家相公回来，已经是不好意思了，怎好再来探望？！”张氏一边说一边开门，眼睛盯着展陵和祝确手中的吃食，想比探望她更在意这些实惠的东西。张氏给赵有恭几人微微施礼，将几人让进院中，旋又进入茅草屋中。赵有恭打量着这茅草屋的内部，并未像想象中的那么的破落，相反却是很干净，正堂的几案上擦拭的很干净，供奉着孔夫子的画像，旁边房间的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桌案上陈设着文房四宝，还有不少的卷起来的画卷，想必这就是一代画圣的大作了。这时另一间房间里传来张择端的声音，“是展兄吗？您怎么又过来了？”展陵笑道：“张侍诏，您看是谁来了！”说罢，展陵请赵有恭走进了房间。张择端此时正趴在**，抬头看到赵有恭，“哎呦”的一声，就要起来，可一紧张带动了伤口，疼得又是一声惨叫。赵有恭笑道：“张侍诏，不要多礼，别动，躺好！”张择端忙对着张氏说道：“娘子，这位是永宁郡王殿下，还不赶紧给王爷看座，奉茶！”张氏听了，这才紧张了起来，又是一阵的忙活。赵有恭看到张择端如今的模样，有些不忍，今天为了发泄自己的气愤，将张择端牵扯了进来，想想，即便钱二不找张择端，一样还是会找王择端、李择端来弄假的，而且，张择端当时作画的时候自己还在一旁催促，不免有胁迫的意思，总之，是自己对他不起。赵有恭坐在床前的一把马扎上，这才算是好好的和张择端聊天。原来，张择端是大宋京东东路密州诸城琅琊山人士，早年，他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一样，也是想着考取功名，在密州通过“解试”之后，取得了“举人”的身份，就来到开封参加由礼部主持的“省试”，但，一考不中，三年后，再考，还不中。连续两次的失败，张择端自觉无颜见家中父老，遂就京城住下，开始游历，时间久了，身上的银钱就见底儿了，而在京城中，张择端又没有什么朋友，只好在大相国寺中栖身，这里住宿不花钱。大相国寺的里面可谓是鱼龙混杂，也大多是社会底层的人，张择端待久了，就接触到了一位给人画像的画师，开始时，张择端是无聊，就陪着这位画师一同出门摆摊，一来二去两人算是熟悉了，而那位画师建议张择端也给人画像，毕竟这也是一条来钱道，为了生存嘛。张择端囊中羞涩，心想也好，于是就开始暗暗用功，开始学习绘画，不久竟然悟出了一些门道，随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身体内的绘画天赋算是被激发出来。这也是被钱逼得！只是为了生存下去，才不得不成为画师，谁曾想到后来竟能绘就千年名画《清明上河图》呢？真是造化弄人啊！后来，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张择端经人介绍娶了张氏，相继生下三个男孩。张氏的家住在京郊，这个年代，城里的房价也是贵的离谱，普通的老百姓只能住在郊区这一片。张氏也是穷苦百姓人家的女儿，两人结婚之后，相依为命，张择端这也算是稳定了下来。就在去年，张择端又来到大相国寺附近摆摊卖画，恰巧遇到了一位翰林图画院的官员，而此人正是当初带张择端入行的朋友，这位朋友不忘当年的情谊，将他引荐到图画院，参加入院考试。张择端这几年来画功精进，很是顺利的通过了图画院的考试，终于成为了一名翰林侍诏，未能考取功名，但也成了一名小吏。张择端家底儿薄，又拖着三个孩子，对于他来说，能够在京郊有一处茅草屋立足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听闻到这里，赵有恭不由的生出一些怜悯之意，命展陵将身上的所有银子都拿了出来，交给张氏。这还不算，赵有恭又看向祝确，祝确也是二话不说，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金锭子，放在了张氏的手中。张择端一家自是感恩涕零，千恩万谢。别看在昨日的坊市、今日的封丘门下，赵有恭对着那些纨绔、恶奴、贪官下狠手，不留情，可是在见了张择端一家的情况之后，眼窝子竟然有些浅了，尤其是看到那三个男孩愣愣的看着自己，心中更是不好受。于是，赵有恭站起身来，和张择端告辞，道：“张侍诏，今日之事是我有负于你，唉，这事儿就不再多说了，祝你早日康复，等你的伤好了，来我府中做客，你们一家都去，本文王要和你多亲多近！”张择端在**连连叩头，赵有恭转身从张家出来了。待来到门外，赵有恭长呼了一口气，自己就见不得穷人啊！来时还在担心张择端记恨自己呢，可如今看到这一家人的生活环境，自己真的是想多了，以张择端如今的境遇，他可是连记恨自己的资格都没有啊！天色不早了，三人返回内城，在路过外城门“通津门”的时候，只见这里沿着汴河两岸尽是码头、粮仓、饭馆等等，贩夫走卒，人来人往的，异常忙碌，从南边过来的运粮船不断的在岸边停靠，很是热闹。赵有恭心中一动，对着祝确说道：“祝老板，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