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苏黄米蔡

赵有恭是带来的王府官沈谳和邓序，两人是有品阶的，赵楷让自己府上的王府官作陪，大家一同在殿中饮宴，而展陵只是一介武夫，只能在殿外侍立。赵楷自忖与蔡京相熟，于是就将赵有恭介绍给蔡京，言语间有抬高赵有恭的意思，赵有恭心中对于赵楷有些感激。蔡京扬手对着赵有恭一抱拳，说道：“永宁郡王殿下年纪轻轻就已经在书艺局任职，一手宋体字更是成了宋军‘官体’文书的范本，可谓是年少有为，上元节时的一首《青玉案元夕》更是艳惊四座，郡王大才矣！”老蔡京果然是拍马奉承的高手，一上来就给赵有恭戴高帽，赵有恭姿态放得很低，连称不敢，说起说法来，他可不敢在书画大家的蔡京面前班门弄斧，也施礼道：“太师书法姿媚豪健、痛快沉着，乃是‘尚意’中的极品，小王的宋体不过是工具尔，太师谬赞了！”赵有恭简单几句出口，让蔡京微微变色，蔡京人老，经历的多，当年的事儿可是都知道的，赵有恭的父亲楚王赵似死于皇位之争，这都过去十多年了，按照宗室的制度，他赵有恭获封郡王不过是继承而来，并无寸功。此时是徽宗坐天下，徽宗当年就是其父赵似的苦主，按理说，赵似之子徽宗一定会多加防备，但徽宗心思不在这上面，赵似死后并未为难他们孤儿寡母，否则焉有赵有恭的好日子过。可即便如此，他永宁郡王也是比不过那些父王健在的宗室子弟，他只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王孙罢了。但今天赵有恭和自己的开篇对话中，前半句的恭维，恰到好处，有板有眼，他蔡京的书法水准在当世之上的确是可以称得上是第一！有宋一朝，苏黄米蔡四大书法家，苏东坡、黄庭坚、米芾，排在最后一位的就是他蔡京，前边的三个人与蔡京年纪相差不是很大，但他们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有人说“苏黄米蔡”中的蔡，应该是蔡襄，但从这四个姓氏的排序来看是不对的，因为按照出生日期，蔡襄是年纪最大的，四人中若有他，他应该排在首位。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人们厌恶蔡京的为人，他是奸臣，书法再好，也应该去掉，因此，蔡襄取而代之。但是赵有恭还是认为四人中，应该是蔡京的，因为前边三个人的排序，并不是按照出生日期排序，而是按照死亡顺序排序，前三位可是相继死去，因此第四位必然是蔡京。关于宋四大书法家的争议如此之大，也说明了蔡京的书法的确了得。单就书法而独论，很多人都对蔡京的书法赞赏有加，不乏文豪，他们评论蔡京书法“姿媚豪健、痛快沉着”，这是很多人公认的评语。蔡京见赵有恭说起自己书法的特点，可见这小子对自己倒是颇有些研究的。而赵有恭说的后半段话其实也有来历，唐代及以前的书法讲求工整，尤其是唐代书法作品更严谨，更有章法，更讲究书写法度，相比之下，宋代的书法则更崇尚写意，也就是讲究书法的个性和意境。唐宋书法之间的差异从流传下来的书作或者是刻在石碑上的碑文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赵有恭前边赞蔡京，后边将自己的“宋体字”仅仅标榜为工具尔，姿态放的是极低了。想到此，蔡京内心感叹，此子不可小觑！仅仅是一段话，就让蔡京对赵有恭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见到蔡京和自己的堂弟相互“捧场”，赵楷心花怒放，这才是“一家人”的气氛嘛，此时的赵楷忽然有了一丝想要将赵有恭也纳入“自己阵营”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此时的赵有恭从各方面来说，实在是没有必要拉拢。不过，今天找赵有恭来，还是有事情要说的。赵楷端起酒杯，提议道：“太师今日驾到，本王府是蓬荜生辉，永宁郡王也是初次登门，来，我们共饮此杯！”说罢，众人均是一饮而尽，整个宴会正式开始，殿上的王府官们也是频频举杯，渐渐场面热闹起来。三巡之后，赵楷这才将张择端的事情说了出来，赵有恭闻听自然是喜出望外，没有想到张择端时来运转竟然还是靠着蔡京和赵楷两人在徽宗面前谏言。当下赵有恭就替张择端打着包票，说张择端定然会绘画出一幅绝世佳作的，定然不会让徽宗失望云云。赵楷听了自是大喜！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家丁，当着众人的面向赵楷的汇报道：“报王爷，蔡太师府的管家在外求见，说是有事要找太师。”蔡京听了就是一愣，怎么自己刚出门，家里就有事儿了？自家的管家是知道自己的去向的，看来事情不小，否则他是断不敢打扰自己赴恽王的宴席啊。赵楷看了一眼蔡京，蔡京点点头，随即赵楷命人将太师府的管家带了进来。不多时，太师府管家进入殿中，先是向恽王赵楷叩头，接着就凑到蔡京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蔡京闻言之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只是点点头，让管家退去了。赵楷见蔡京无恙，问道：“太师，可是家中有要事？”蔡京哈哈一笑，“恽王殿下，就算是老臣家中有天大的事发生，也不敢扰了王爷的宴席啊！哈哈！”赵楷闻听，也是哈哈一笑，再次举杯邀饮。旁边的赵有恭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在对着自己餐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着呢，心中赞叹，这恽王府上的厨子水平就是高，比起自家的可是强多了。而蔡京则饱含深意的看着赵有恭，说道：“永宁郡王殿下。”“哦，老太师，有何吩咐？”“呵呵，老臣听闻殿下，除了宋体字写得好之外，郡王还酷爱武学？不知可有此事？！”“啊，老太师，小王那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不成章法。”旁边的赵楷也插口道：“是啊，太师上午也听说了，恭弟昨日就与那王黼之子王德和高太尉义子高坎发生了争执，大打出手，若不是恭弟练过一招半式，估计就得被他们欺负了！”蔡京心中暗想，恽王此话，明显是对赵有恭有着爱护之意的，自己要不要当场直接找赵有恭兴师问罪呢？朱勔是谁？谁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得力助手？！你赵楷知道为徽宗献宝，难道我蔡京就不知道？那些花石纲就是例子啊，没了朱勔，万岁山还建不建了？万岁山建不成，徽宗该如何震怒？！朱勔此时生死未知，都怪眼前这个赵有恭，下手也太黑了，仅是一下子就把朱勔的腿打折了，这也太霸道了吧！你只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王孙啊。蔡京刚刚对赵有恭产生些好感，此时，瞬间就**然无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