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恭就是一愣,可马上就想到了昨日见到徽宗时说起工作调动的事儿,心中就是一喜,难道徽宗大发慈悲,要将自己调到军中?于是他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了书艺局的院子里。听说有圣旨到,书艺局的全员在掌院的带领下都出来迎旨,跪满了一地。宣旨的太监扫视了一圈,见赵有恭跑出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之后,他才缓缓的打开一个黄色扎子。敢情还是自己的官阶不高啊,不配用黄绫写圣旨啊。“翰林侍诏赵有恭,在书艺局时创宋体字,改良雕版之术、规范军中信笺,积功擢升为从八品,感念尔心怀军机之事,今迁三司治下军器监主簿,钦此。”赵有恭叩头谢恩,心中却感叹,徽宗还是不肯将自己放到军中啊,即便不是枢密院,哪怕是兵部也行啊,唉,不过这个军器监也算是和军队挂钩了,先凑合着干吧。待接了圣旨,送走了颁旨的太监之后,书艺局掌院上前给他道喜。看着这位诚心诚意的老人家,赵有恭能看得出他眼中是欣喜的,不是高兴自己升官,而是总算着给自己盼走了。赵有恭当然没有点破,继续虚以委蛇的和诸位同僚告别,而自己办公室里也没有啥东西,他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掌院率领着书艺局的众人将自己送到大门口,赵有恭哈哈笑道:“诸位留步,别送了,在下还要去一趟对门的图画院和那边的朋友道个别,诸位就在这儿吧。”待赵有恭走了之后,书艺局里面就有人小声议论。“喂,咱们今天送的这位我怎么没见过啊?”“他就是永宁郡王啊,你不认识?哦,对了,你刚来,你不认识,呵呵,不过,说起来他来咱们书艺局总共也没呆几天,我也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哦,原来永宁郡王是他啊,以前只知其名,不见其人,今日才见到,可惜啊,还没有和他认识,他就走了。”“你还想和他共事啊?”“怎么了?”“呵呵,没什么...没什么...”赵有恭不管自己在这些前同事的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印象,而是迈步进了图画院的大门,这里同样没有人拦着他,他径直走进了张择端的房间。可是,房间里的几人中,并没有张择端。“打扰诸位,请问,张侍诏在吗?”房间里有一人认识赵有恭,连忙起身说道:“回郡王,张侍诏如今在城外作画,已经有好久没有过来这边了。”“啊?那他在城外哪里作画啊?”“听说是在城外的宜春苑。”“宜春苑是个什么地方?”“回郡王,宜春苑乃是李驸马的府邸...”听到李驸马,赵有恭马上就清楚了,这个李驸马府,就是仁宗朝兖国公主和驸马李玮的府邸。时间过去很久了,赵有恭之所以知道,就是因为兖国公主实在是太有名了,她不仅仅是仁宗皇上唯一的孩子这么简单。仁宗皇上为了这个爱女,拒绝了与辽国的和亲,拒绝了与将门的联姻,最终念及自己的生母,最终将兖国公主嫁给了自己舅舅李用和家的庶子李玮。仁宗之所以如此,可谓是说来话长。舅舅李用和早年并未沾到仁宗母亲的光,仅仅是一个做冥币的生意人,这行生意可谓是低贱至极,因为历史的原因,仁宗即位时才认得生母,随即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这位舅舅,因此对舅舅家是全力的去补偿。正是如此,才将兖国公主嫁给李玮。而李玮据说容貌丑陋,无甚才学,兖国公主根本看不上他,用她的话来说,看到李玮就感到恶心,那这样的婚姻就注定了悲剧,而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更是闹得满城风雨。兖国公主竟然和一位太监好了,且被婆婆看到了,即仁宗舅舅李用和的小妾,这位婆婆原本是市井之人,粗鄙不堪,见到了这等丑事,当即发作,与公主就吵了起来,随即,公主大怒,夜闯宫门,向仁宗提出来,要和李玮和离。自诩仁义道德的仁宗怎么可能会同意,而且李家也闹啊,你兖国公主如此的给李家“戴绿帽”,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公主夜闯宫门、与宦官苟且,闹和离的事情揉捏到一块,一时间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宋代的公主可是比不上唐朝的公主,像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极度的阴险、血腥,在地位上弱了很多,和离岂是那么容易,因而郁郁寡欢。这件和离的事情,仁宗不批准,到了英宗时,公主再次提及,还是不批准,到了神宗时,再申请,还是不批准,笑话,这两位弟弟岂敢违背仁宗的命令。就这样,兖国公主抑郁成疾,三十几岁就去世了,而驸马李玮在三年后也去世了,这就是包办婚姻的恶果,即便是皇室也无可奈何。宜春苑当年是仁宗破例为了自己的爱女花费重金兴建的,如今斯人已去,那里早已不复当年庭院深深的模样了。知道消息,赵有恭向着这位图画院的同僚道了一声谢,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在纳闷张择端怎么会搬去那里办公。想着自己明天就去军器监报到了,那今天就必须要见到张择端,因此赵有恭策马直奔宜春苑。宜春苑的位置也在东城外,且就在通津门的东北方向,简短解说,待到了宜春苑,赵有恭发现此处建设了一处规模很大的粮仓,看来这里迟早会因为大宋的商业活动而动迁。在宜春苑的一个小院落里,赵有恭见到了张择端。“我说张侍诏,你搬家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可是找了你两天。”张择端见到赵有恭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起身。“郡王,小人乃是戴罪之人怎好去打扰王爷的清净。”赵有恭其实也是知道的,自己被禁足时,别说他张择端了,就算是赵有奕他们去见自己都难,于是说道:“哈哈,你说什么戴罪之身啊,你不是已经挨过臀仗了嘛,那这罪过就过去了,就像我似的,对了,你怎么会搬到这里来了?”赵有恭说话随和,张择端心中就是一暖。“此事还是多亏郡王向官家举荐,官家召见了小人,命在下绘就一幅市井图画,限期完成,在下原来居住的地方太过于吵闹了,因此才斗胆向恽王殿下和蔡太师请求搬离那里,如今,小人全家都已经搬了过来。”“哦,恽王和蔡太师找过你?”“正是!”赵有恭没有想到徽宗会如此的重视张择端,这简直就是求贤若渴嘛,可惜张择端只是一位艺术工作者,若是像诸葛亮那样的人物,那徽宗可就发达了。张择端问道:“不知郡王找小人何事啊?”“啊,没什么事儿,只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再说上次的事情,我也感到有些亏欠,昨天我禁足期满,就找过你,今天我去了图画院才知道你在这里。”赵有恭这样的一解释,张择端又感动了,差一点给他跪下。赵有恭连忙扶他起来,又说道:“我今天接到了圣旨,把我调到军器监去当主簿,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嘿嘿,其实大家都在开封城里,说什么辞行!”“哦,郡王升迁了?”“是啊!升了,从九品升到了从八品!”“那小人就恭贺郡王了!”“喂,老张,我说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什么王爷,小人的,你这样的聊天可太没劲了,你知道不?!”“郡王...额...小人... ”市井出身的张择端一时间感动的有些语塞。其实赵有恭来找他,可不是来听他恭维自己的,更不是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从八品官职,而是一直惦记着他的画作,若是他能送自己几幅,等到了江南歌舞升平的时候再出手,那不就是又发一笔财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