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和在逃回鄜州之后,屁股都没坐热,就气得迫不及待地回到开封。对!他在生气!他捂着被刘景文刺伤的肩膀,恨得咬牙切齿,觉得刘景文是猪一样的队友。还有郭遵的逞强、刘平的送死、石元孙的不知天高地厚,都在黄德和逃跑的智慧里被贬低得一文不值。结果,黄德和在见到皇上宋仁宗时,居然恶人先告状,说刘平带着部队故意和敌人胡乱周旋而不听自己的建议,还和自己内讧导致敌人渔翁得利。注意,老黄不认为打仗就是玩硬的,而他口中的建议一直都是逃跑。这个说起来就有意思了!皇上让我们来驻军,并没有让我们打,我们应该听话,驻些兵之后,带着大部队原路返回,然后报告皇上,任务完成。精彩!简直就是奇葩。可以说黄德和惊人的想法根本没有把驻扎兵士的性命算在里面,他甚至会认为,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驻扎是朝廷的命令,我代朝廷下命令,下完令我就回了,驻扎之后会发生什么,那是朝廷的事,到时候我再等命令。我不知道什么叫自己,我执行命令时可以忘了自己是个人,我只是个传递别人声音的东西。这种做法类似于今天的——管道。多么客观,多么机动,多么不必思考的活儿,横竖看就不像个人干的事。那时候要是有电话估计黄德和这个“职位”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甚至他的活儿都可以用鸽子代替,飞鸽传书,直接让地方派军队驻兵,省得老黄为传个话劳师动众,带三千人。他这任务完成得真圆满。黄德和的谋略就是边境上随便派几个随时可以报警的保安,然后自己带着“警”回朝廷报告国防安全预警系统已经建设完成。更令人无语的是,他愚昧到从来没有认为这样干是不对的。因为他不会总结归纳延展地去思考问题,只会做一件事算一件事。后来的历史却证明了,他的兵都比他聪明,比他像个人!跟着黄德和逃跑的将士们,晚上睡不着,他们的脑海中,都是弟兄们奋力冲杀的身影,耳朵中盘旋着忠君爱国的将士们保家卫国、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刘平将军的裹伤再战,郭遵的锐不可当,石元孙的将门虎子,刘景文的父子齐心...将士们想到这里,再想想自己跟的老大,战场上吓得隔岸观火让兄弟们窝火,逃跑时跟自己的战友同室操戈被敌人看笑话,跟着这样苟且偷生的所谓将领,回来还冤枉忠君爱国的同胞烈士们,身为男子汉,真是给祖先丢人。一个兵,最痛苦的事就是,跟着他吃一锅饭睡一间房的弟兄们,都为国牺牲了,自己却跟着一个怕死的老大逃回来孤独地活在这个世上,活在弟兄们英勇的回忆里,还跟着老大冤枉了他们。想到这,跟着黄德和逃回来的龌龊兵,恨不得哭着扒了老黄的皮,可是兵士们没有权力对上司动手,动了就是叛逆,但是他们有一个权力——检举揭发。于是三千兵士里有良心的都不约而同站出来了,他们义愤填膺地哭跪在朝廷上,宋仁宗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向好脾气的宋仁宗,龙庭震怒!!!皇上下令,立刻将黄德和逮捕,头砍了挂在鄜州城上,以慰郭遵、刘平将军在天之灵!黄德和临死都不认为自己哪里错了,哭得像杀猪一样喊冤,因为从他的思维方式里,真的得不出任何错的结论来。也许是他的想法太过奇葩,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吧——与众不同的精妙想法往往不被现世所理解。老黄,是他们坏得像个为国讨债,还是你乖得像个酒囊饭袋?让后人畅想吧...值得肯定的是,三川口之战,并没有成为历史的败笔,成为历史败笔的只是黄德和。留下的,是战场上那个纵横无匹的虎将郭遵,那个父子同心上阵杀敌的老刘家,那个开国名将石守信一样的背影——石元孙。可以说,三川口之战的宋朝,以少克多,挫败了李元昊的锐气,让他付出了惨胜的代价,用司马迁评价李广孙子李陵的观点来说,宋朝杀敌的数量,早已超过了自己部队的数量,你用良心算账,哪个强?刘平、刘景文、石元孙与李元昊对峙了半个多月,甚至在宋朝开始大规模反击时,乱军中三员将领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后来宋朝大军楔入西夏境内,西夏被迫议和,放出俘虏,大宋这才惊喜地发现,他们都还活着。西夏从来没有打算灭掉大宋,并不是它没有这样的野心,是它确实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和文化程度,它要的是如何在夹缝中生存的能力而不是夜郎自大统一天下。一个小国,尴尬地夹在大国中间,只求自立门户,西夏朝廷的核心思想是:你们都活得那么好,有钱就得一块儿花,我不当皇帝,也干不了你们那活儿,你大宋随便拉出来一个老百姓都比我文化水平高,我不读书,只求活着也能和你们这些中原大咖品头论足,称孤道寡,你们把我当回事,让我有吃有喝,国祚长久,余愿足矣。残暴又憨厚,可怕又可怜的老实人——李元昊,终于再也没有和宅心仁厚的强悍文明邻居大宋,发生过激烈摩擦,倒是和同样野蛮但比它有点文化底蕴的辽国,经常干仗。也许西夏认为,宋朝人家发达文明有文化确实可敬,你辽国放羊的狂什么狂。结果被辽国又打得俯首称臣,只能两边赔礼道歉。这段三川口之战,从这位鄜州知府的口中讲出来之后,赵楷和赵有恭两人听后是默默无语。若是自己真的到了战场上之后,究竟又是怎样的一番感受呢?是逃?还是战?!还有那个被誉为大宋赵云的郭遵,又在何处呢?于是赵楷道:“有恭,你说的那位杨再兴将军在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