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前年修建整个渝州的道路时,所有县的百姓都是义工出力,不过当时折冲府比较富裕,陈展最后把伙食费给出了。否则,按照各县的经济情况,大家恐怕都还要自带干粮出来劳动。所以皇帝的那道施恩圣旨,其实最后苦了渝州的各地官府。而让大家庆幸地是,皇帝免除的徭役不包括兵役和地方徭役。否则各地的官府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古代官府有破产一说,恐怕整个渝州的官府,都会第一时间给朝堂递上破产的申请。河堤需要修葺,道路需要平整,城墙需要修缮……这些都是地方官府的责任,都属于地方徭役的范畴。因为北方雍朝时时刻刻地威胁,所无论是官府还是普通的渝州百姓,关注点都在外部。所以多年以来,大家都凑合着,配合官府,把日子凑合着渡过。可以说渝州的官府,过得是整个大乾最为贫穷困苦的日子。甚至连蛮荒地带的闵州都不如。唯独安县地处渝州之地,能够跟着州府收入一点商税,勉强算是能够解决一点温饱。而各县就是想学安县也不行,因为渝州本就不是商业氛围浓厚的地方。地广人稀的特性,决定了各个县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商家,收上来的哪一点商税,顶多也就支撑日常的办公费用。像利用公款大吃大喝,贪污受贿的行为,连滋生的土壤都没有。直到陈展登上统领宝座的前一年,折冲府富裕了之后,各地官府的日子才好了很多。因为那一年曹亮给每一个县衙拨付了一万两的白银。差点让各地的县令感激的痛哭流涕。而陈展上台之后,更加恣意,每年增长五千,到了今年已经涨到了两万两。这也是渝州官场异常团结的原因之一,毕竟大家都是靠着折冲府过活。任何想要搞垮折冲府的人,都是砸他们的饭碗,都是破坏他们的前途。所以在陈展第三次清扫文官势力的时候,所有县令、县尉,都是雷厉风行、毫不手软。甚至陈展在这次培训当中,已经隐隐透露出风声,那就是从明年开始,试行收支两条线。所谓的收支两条线,就是各地官府无论收入多少,都将于当年十二月全部缴纳到折冲府。然后同时递交第二年预算的经费,包括但不限于所有官吏的俸禄,县衙的办公经费,大型活动的开支等。如果经过州府审核,合理的情况下,将会在年头、年中分两次拨付完毕。说实话,听到这个政令的时候,各县县令那喜悦的表情,简直都隐藏不住。但是很可惜,这一切都和安县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安县是所有县当中,唯一一个能够收缴大额商税的县衙。甚至经过陈展两度上涨了各县的经费之后,依然比安县的收入差了一大截。如果说之前刘望还温如泰山的话,当文燕的预算一出,他的心都凉了一半。“你们说,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和其他县一样,加入到收支两条线的政令当中?”“这个……”听到刘望的话,其他几个人,不由相互看了看,同时心里开始谋算起来。“从长远的角度来说,应该加入!”文燕的态度一流露出来,大家的目光瞬间就集中过来。毕竟在座的所有人,甚至包括刘望在内,都没有文燕更有发言权,因为安县的财政业务大多都是他在管理,而刘望更多的则是签字拍板。“虽然近两年内,加入不加入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哪怕陈将军说让各县申报预算,但是过多的数额,州府肯定不会批准。”“而且根据我的计算,两万两基本上已经达到了各县日常使用的顶点了。”“但是大人,你不会一辈子都做在县令的位置上,那么一旦你晋升了之后,下一任怎么办?”“大家都知道,新任的官员,要想有出彩的政绩,莫过于做一些对于百姓有利的大事情。”“可是任何大事情,都是要用钱的。”“如果咱们县不加入,那么下一任县令到任的头两年,钱是肯定不够的。”“到时候想出政绩,结果却因为咱们的决定,让人家没钱花。”“诸位,官场上大多都讲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前任惹祸后人遭殃,那么是要得罪所有人的。”文燕的话,让现场瞬间寂静下来,谁都没有想到,文燕会从这个角度来看待问题。简直就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大家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非常有道理。这种给后任遗留问题的做法,会无形中让整个官场的官员,产生排斥的心理。毕竟,除了最高的那一个,谁都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接任你的职务。哪怕就是自己不接任,但是亲朋好友,子侄宗族呢?碰到这种自私自利,做人做事没有底线的官员,所有官员都会做出隐形地抵制。一想到未来自己将遭遇的场面,刘望的心里都有些发毛。就在大家都寂静一片的时候,文燕忽然又开口了。“这乃是其一!”“还有其二?”石恒惊讶地看向文燕,他认为这第一就已经够让刘望退缩了,哪知道竟然还有其二?白了石恒一眼,文燕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个憨憨。没有其二,何必说其一呢?“其二,整个渝州所有的县都实行了收支不同线的模式,唯独咱们安县不实行。”“大人,你这是自绝于同僚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管是为官还是做人,咱们读书人都讲究一个和光同尘,如果独立特行的话,会被人视为异类的。”如果说第一个理由是长远的忧虑的话,那么第二个理由就完全是适时的危机。甚至等到模式一旦实行起来,安县瞬间就会成为整个渝州的焦点。哪怕安县可以不参与的决定,是陈展提议的。但是所有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安县独立于所有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