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对这里面稍微了解一点,但实际还是要听沈秀和的。“几百人是真,多了可能就是装,另外未尝没有默许,因为百姓被弄走了,人终究还是活下来的,再说如今谁敢造反?谁能造反?”沈秀和总结道。“幼童一千五百人,是否孤寡要确定好,非孤寡父母在身边的,家人一起带走,理清每一个人的关系,能做到相互验证最佳,召集之后沿江而下,安置在山西,广州一带,等待我的召唤,这件事向东你负责,我允许你借助常家,蓝家的力量,银两先给你五千两。”朱允熥吩咐到。“向东明白!”常向东认真的说道。“常从军!”“仆在!”常从军站起。“携六位武丁,办理手续,三日后离京,替本王找一个人,送两份信,内容一会我会告诉你。”“是。”常从军断然应道。九月十三,沈秀和送来五万贯,常向东取五千贯,携三人武丁北上山东,沈秀和派遣掌柜跟随。九月十四,朱允熥写完两份信,一份给山西阁皂派,一份给隐居在福建泉南灵源山的张定边,同时另给三千贯宝钞作为活动经费。阁皂宗属道教灵宝派别,正一盟威道成员,北宋宋哲宗,与龙虎山,茅山赦为经箓三山,代表阁皂宗在那个时候体系已经发展成熟,社会影响力巨大,不然也没资格成为符篆三山之一。另外阁皂以药祖闻名,南宋时曾治理过张皇后感染天花之后身上留下疤狠,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准,要知道得天花的时候张皇后还只是张氏一嫔妃,在以色为荣的后宫还能起来,足以想象阁皂的医药手段。道门要拉拢,但那什么神神鬼鬼暂时先靠边。至于张定边,抗元猛将,精通战略,名教,佛门典籍,更重要的是在张士诚死后,张定边便是沿海沿江胥民心目中唯一的精神领袖。胥民,以江河大海为生活,唯一的资产就是祖传下来的船,生活在船上,劳作于船上,精通水势,因曾经属于张士诚的力量被朱元璋不喜,加上满身鱼腥味又被市井之徒厌恶,生活历来困苦。拉拢张定边,就是拉拢胥民。这既是人口补充,也是未来大航海的底层人员。对于大明而言这些是不稳定因素,但对于朱允熥而言,这些胥民真的太香了。……十五日,朔望朝,南京皇宫承天门大开。京中勋贵,百官在天色还未亮起的时候,便与内卫的带领下走进奉先殿前的广场。广场不小,数百人站在其中亦是显得空旷,广场外大汉将军林立,火把高举,唯有秋风不绝打破这沉寂的场面。一身郡王朝服的朱允熥被安排在勋贵这边,但无论是距离中央走道,还是玉阶都相对较远,但对比伯爵,五品官员却近了不少。时间一点点过去,背后的城门关闭,火把熄灭,黑暗中一缕晨曦从东方天空射来,漫天的朝霞升起,琉璃瓦上泛出那独属于皇家的明黄之色。“臣等恭候圣架!”早已熟悉这一切的勋贵,高官根本不需要提示,直接三声高呼,齐齐跪拜在身前的砖瓦地上。地面坑洼无数,但稍对于学古画的朱允熥却知道,这些砖石不普通,在宋时称之为金砖,坚硬无比,用力落足之时能响起金鸣之音,就是跪的时候膝盖生疼。三生高呼,朱元璋的御銮出现在玉阶前,朱允炆扶着朱元璋缓缓走上玉阶。“众臣平身!”朱元璋坐定,高亢的声音从太监口中传来,大臣们纷纷起身。“谢皇上!”至此众人方才站起,不过当看到站在玉阶之上,比邻朱元璋的朱允炆,众臣的眼神不由一凝。这可是过去太子朱标的位置,同时朱标都没有站的怎么靠近。大家都知道朱允炆储位基本上定了,却没想到,朱元璋竟然会在这个场合中将朱允炆抬怎么高,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权势硬顶朱允炆啊!“看来是这几日,南京城内的事情让老朱满意,可惜终究还是一绣花枕头。”对此,朱允熥到没什么嫉妒,也嫉妒不起来。历史因为他改变,但朱允炆没变,还是那样的虚伪白痴,这对于他而言不是最好的吗?继续做好自己才是王道。时间一点点过去,耳边尽是没有营养的东西,充满了名教的意志,有脑子都知道这里面全都是水分。空谈,空唱。“这腐朽的文人,还是交给朱允炆吧,我是没心思改造名教。”若非场合不对,朱允熥都想要睡觉,太水了,至少灌了一莫愁湖的水,有这个功夫写文章,多关心点眼前的事不好吗?老朱是狠,老朱是猛,可终究是古人,或许不会被吹得飘飘然,但现实是对老朱而言,处处都是知识障,他能看清也只是他理解的东西,摆脱不了历史的惯性。“前世有人说,中华社会的发展止步于宋朝,明朝虽强但也只是在宋朝基础上修修补补,再难搞出高度,科技,民生停滞,宋朝是什么样子,明朝也就什么样子,如同螺蛳壳里修道场,修的再好格局还是小了,清继承了明亦是如此,等于中华文明顿挫了八百年,这才被西方赶上。这里面有很多因素,但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名教太强了,强大到不仅其他思想无法发展,内部质疑都不行。”朱允熥暗中感叹,时间则在这过程中一点点流逝。当天空云霄,地上霜气消散,气温略微回升,如老奶奶裹脚布的文章方才停下,进入正事。“吴越郡王何在!”高亢的声音响起,一位锦衣侍卫出现在朱允熥面前。“孙臣在!”朱允熥抱拳,按照昨日常森的指点,直接跟在锦衣侍卫身后走到玉阶前,在距离御座十步的位置停下。“再站前一点!”朱元璋露出微笑,朝着朱允熥挥了挥手。朱允熥无声点头,跟着又走了十步,止步与玉阶,从这向上望去可看到朱元璋脸上的皱纹。“咱今年六十有四,也算是长寿之人,大明大体安定,咱知足了!”老朱有些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话起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