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的思绪飘得有点远,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右相正在隐晦的打量自己。二人的目光在朝堂上交汇,一些常人看不懂的信息在彼此的视线中快速流转。少顷,右相嘴角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撇开了目光,转移到正在奏事的永封将军身上。永封将军是天西军的偏将之一,刚回皇都不久,这是他近两年来,第一次上朝。原本他打算第一个启奏的,结果暗中被人拉住了,暗示他先看看情况,熟悉熟悉朝堂再奏。“……蛮子凶悍,尤其是其兽骑军,不仅速度奇快,擅长突袭战,其座下野兽还都悍不畏死。我军曾用斩马阵对付他们,结果在它们的狂野冲击下,不仅斩马阵被快速突破,成千上万的斩马手还直接被它们咬死……此次回京,臣代表天西军,只求陛下一件事。”李部形:“说!”永封将军:“臣恳请陛下将噬虎军编入天西军!”此言一出,全堂皆惊,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帘子。李部形也愣了一下,随即本能的将头转向了帘子,毕竟,这种大事,他这个傀儡皇帝是处理不了的。李部形头才转到一半,就发现小太监已经跑到身后了。小太监俯身在他耳旁轻声道:“太后让陛下答应此事!”李部形点点头,随即在群臣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回复永封将军:“朕准了!”永封将军闻言顿时双膝跪地,大力磕头,满脸激动:“谢陛下隆恩,微臣代表全体天西军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臣有异议!”就在太后以为轻松得逞,露出开心表情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站了出来,大声抗议。众人寻声望去,发现竟然是跟永封将军一起回来的袁门将军。“陛下,臣也有异议!”兵部尚书紧随其后,公然反对此举。“陛下,天字军乃我大秀国四大军团之一,独立于普通军团之外,根据建军时的规定,天字四军团不可以以任何方式侵并其它普通军团!”一向话少事少的寻王也站了出来,且脸色十分严肃,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犀利,就跟两把刀子似的。“陛下,噬虎军万万不可不可编入天西军啊!一旦开了这先列,后面就收不了口了啊!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三思而行。”左相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金太尉和右相,最终还是站了出来。见左相出面,心中有所顾忌的赵廷尉也主动出了列,拱手道:“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破坏先皇们绞尽脑汁所定下的规矩!”一大群人齐齐跪下:“请陛下收回成命!”……李部形穿越以来,上了这么多次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反对太后,阻止太后将手里的两支军队合并。一边觉得众人聪明的同时,一边又为太后利用自己而有些想笑。他觉得太后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但天真的时候,也是真天真。她自己明知此事行不通,就想借他的手来做这件事,企图蒙混过关。可她也不想想,连后宫的妃子们都不把他放在眼中,朝堂上这些手握实权的大臣怎么可能将他放在眼中呢?你手握大秀第一大权都做不到的事,居然要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去做,凭什么?凭他皇帝的面子吗?要说,皇帝的面子确实好使,毕竟,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但一旦牵扯到实际利益,那就另当别论了。别看大家朝上对皇帝毕恭毕敬,一副忠臣的模样,其实都是做给彼此看的,不想让人抓住把柄罢了。李部形就像“挟天子以令诸侯”里面那个天子,从某种意义上,在众人眼中只是个工具。当然,目前将他掌握在手中的,正是太后。现在,太后要用他这个“工具”来达成自己的私人目的。而这个私人目的,极大的损害了其它人的利益,所以,其它人哪怕撕破脸,也要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面对群臣的激烈反应,李部形此刻就像被虎狼堵在独木桥上的小羔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他一脸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办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的金太尉站了出来,背对李部形,沉声呵斥众臣:“诸位够了,请莫要再为难陛下!否则,就莫怪老夫动粗了!”话毕,一双眼睛犹如冷电闪烁,掠过众人的身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帘子后方,其千人斩的威势在此刻尽显无疑。谁都没想到金太尉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维护李部形,而且如此强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继续。心思流转比较快的右相诧异的看了金太尉一眼,不着痕迹的往人群里退了一步,打算今天就到此为止。左相注意到了右相的动作,瞬间明白了其想法,于是摇了摇头,假装给金太尉面子,趁机退了回去。赵廷尉是知道金太尉勇猛的,别看对方已经上了年纪,若是单挑,他估计自己撑不过十个回合。于是,也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让步,退回了人群。今日一直在静观其变的誉王不想错过让李部形出丑的机会,也不想让金太尉为其立威,于是,在其它人都选择避其锋芒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冷声道:“金太尉,您是年事过高,忘记朝堂规矩了吗?”金太尉转过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誉王,冷声道:“老朽是年事已高,但眼睛清明得很,不需誉王提醒。倒是誉王,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真是令人遗憾。”誉王闻言当即暴怒,脖子上青筋暴跳,回怼道:“金太尉,这是朝堂,还请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再说,我眼睛哪里不好使了?我眼睛好着呢!我眼睛不仅好,我脑子也好得很,不像您,这个年岁,估计常忘事吧?”金太尉:“哼!老夫一生纵横疆场,杀敌无数,死在吾刀下之魂,不计其数……虽然有时会忘记一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但老夫从来没忘记自己是谁,该为谁而战!不像誉王,年纪轻轻,脑子好使,总爱胡思乱想,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事无巨细,记得清清楚楚,却始终不记得自己是谁,自己什么身份!该是什么地位!”誉王被金太尉这暗戳戳的讽刺彻底给整破了防,当即破口大骂:“老匹夫,你真当没人能治你!?”金太尉面不改色的与他对视,淡淡回道:“当然有,而且很多,但这里面不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