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满心都是期盼的神色。他这一生只敬重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将他带出颍川,走入天下的先生,他不毫不吝啬自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将自己所知所学尽数教授自己,甚至带自己开阔见识,游历四方,拜访天下名门。若无先生,他此时恐怕仍然是那个只敢在陈家墙角偷听陈太丘讲学的乡下小子。而另一个让自己敬佩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位了。身为天下一等一的世家弟子,却温润如玉,是他给了自己一个选择,带自己来到主公身边。戏志才会将这个恩情记上一辈子,同时也是这个人卸去了自己心中的另一半怨愤,成就了自己现在的一身本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兖州办不成的事情,只要他相办,那就一定能够办得成。因为他家族势力为当今一绝,因为他朋友遍布天下,因为他才华无双,因为他是荀文若。是自己唯一一个赢不了,又生不出半分嫉妒之心的家伙。看着已经如此模样的戏志才,荀彧有些叹息,当初不忍他这一身本事继续荒废,便将他举荐给了还未曾发迹的孟德身边当一幕僚。未曾想到,这家伙还真的是为了孟德将自己点灯熬油,活活的耗费干净了。“你这般模样若是主公看见了.....”“那就不让他看见!”戏志才突然咧嘴一笑,“此时鲍信身亡,虽然看似情况危机,却也是一个诱敌深入的好机会。某家亲自去做这个诱饵,将黄巾贼寇诱骗进入我等埋伏之中,然后大军包围,剩下就是迫降他们这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了。想来这种事情难不倒文若吧。”戏志才已经将后面的事情都想好了,甚至他还说了这日后他那主公的道路应当如何走,林林总总的说到了几乎天明。看着脸色越发苍白,几乎已经毫无血色的戏志才,荀彧终于问出来了那个问题。“你说了这么多,那你呢,你当如何?”戏志才微微一愣,然后沉默了一瞬,突然笑了出来。“多谢文若提醒,某家这就手书一封,奉孝之才不下某家,有奉孝相助,向来主公的路要好走许多的。”说完之后戏志才就兴致冲冲的找来笔墨和布帛,就这么写了起来。看着挥洒笔墨的戏志才,荀彧此时也只能仰了仰自己的脖子,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戏志才将书信写完,将墨汁吹干,最后荀彧才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没了吧...主公心性还未定,尚且需要我等多多谏言,主公精通兵法,但是这行军打仗却是多了几分书卷气,也需要我等时时刻刻提点的。不过这不要紧,这等事情还是交给你和奉孝去做吧,相信你们定然不会让主公走错的。”戏志才最后哈哈一笑,然后再不多说,猛地用力,却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站的更稳一些之后,这才离开了荀彧的大帐,走向了一旁的帅帐。中平三年六月,曹孟德行戏志才之计,兵分两路同时对抗来犯匈奴和围剿三十万青州黄巾。戏志才亲自统兵,引诱青州黄巾贼寇深入埋伏并且拖延黄巾贼寇的脚步,而曹孟德则轻率大军直奔匡亭,对战那被某个败家玩意引诱而来的匈奴异族。大军分别前曹孟德对自己的心腹再三叮嘱。“元让,军师就交给你了,这仗可以打输了,但是军师你必须给某家带回来!”“孟德放心,俺定然能够将军师完好无损的带回孟德身边!”大大咧咧的夏侯元让发出了自己豪迈的笑声!曹孟德看着一脸轻笑的戏志才和那豪爽大气的夏侯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生出来一种浓浓的不安之感,只不过此时的曹孟德只觉得自己有些瞎想了。将这种不安的念头压制之后目视着大军走远,心中暗暗决定,这一次他要让天下再次看到他曹孟德的身影。能救大汉者,唯我曹孟德尔!“大军继续行进,这次我等定要将那群匈奴贼寇斩杀殆尽,定要让他们知道这天下还是大汉做主的!”曹孟德一声大吼,带着主力大军继续奔赴匡亭而去。徐州江都县,一身麻衣孙伯符辞别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他要去城外居住,给自己的父亲江东猛虎孙文台守孝。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城外有一座草庐,孙文台当然不会埋在徐州,只是孙策只能将家中母亲弟妹安置到这里来。吴郡家乡在孙坚去世之后,很多族中老人对他们不怀好意,同时吴郡诸多望族对当初孙坚的跋扈也颇有微词。他除了带着家人背井离乡的逃难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一直以刚烈暴躁著称的孙策,这段时间经历了他人生之中最为悲惨的时刻。他的堂兄孙贲带着他父亲麾下的诸多将校再次投靠了袁术,他们明明知道自己之所以大败荆州之地,甚至自己父亲死在荆州之地。和那袁术麾下的懒散有着莫大的关系,和袁术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他们竟然依旧选择了投靠袁术那厮。就是因为现在袁术在封丘勾连那黑山贼寇加上匈奴人,一时间势力颇大,还隐隐威胁着曹孟德的侧翼,鲍信独战黄巾战死兖州就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袁术的搅和。孙贲带人投靠,对袁术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毕竟他们虽然未曾携带多少兵马,但是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名将。而本来是援助徐州的校尉朱治,此时也只能说一声抱歉。甚至于连自己的舅父吴景哪里也已经不在安全。孙策在这种困窘的情况下,只能带着家人从家乡离开,离开家乡,离开舅舅的身边,最后来到了这江都县之中。而他能够活着走到江都县,也要多亏了两个人的帮扶。一个是为他们一家鞍前马后,伺候照顾还当护卫的孙河,另一个就是四处联络,为他们寻找安身立命之地的好友周瑜。而此时他选择定居江都,甚至于去城外独自守孝也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至交好友。“公瑾,这一路却是辛苦你了,为了我等这般的费心费力。”“你若是再说这种话,某家转身就走,就当你我从未认识。”周瑜轻笑一声,声音语气和他的人一样的温和。相比较于雄壮英气的孙伯符,周公瑾的模样用一个“美”字就可以形容。这不是简单的美,是让这世间任何的女子在他的面前都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皮肤白净细腻比寻常大家闺秀的都要好上不少。可是星眉剑目,却又不缺男子气概,从内而外的一种儒雅之气在他的身上完美的呈现。他们早年相识,那时候孙伯符是那赫赫有名江东猛虎的儿子,而周瑜则是已故洛阳令的儿子,那时候很多人都说周瑜依仗孙策,但是孙策从来没有这么觉得。如今江东猛虎已经去世了,孙伯符甚至居无定所,反倒是这个已经在江淮之地颇有名声的周公瑾站在了他的面前,帮扶着他一路前行,来到了这江都之地。“当初父亲离开江淮之地,吴郡之中的那些人就对我们母子兄妹多加苛待,当初就是公瑾给了我等安身之地,如今却是再次连累了公瑾。虽然某家知道说这些有些矫情,但这心里...”“你知道矫情就别说了,哪里来的那般废话。”周公瑾笑着打断了孙策的话,让他再一次将这种话憋了回去,“不过这段时间让你守孝也是为了让你冷静下来。”周瑜伸出手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孙策的手臂,感受着他的壮实,不由的笑的更加的明显。“你有不下于伯父的勇猛,假以时日,你的威名一定在伯父之上,只不过你的性格太过暴躁,不近人言,这等性格是你的缺陷。这半年的时间,某家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知道你彻底的安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后才会离开。你的起点不在徐州,这里只是你的一个落脚之地罢了。日后你且去四下闯**便是,这家中大小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某家会帮你照顾,直到你自己也有能力照顾他们的时候,便将他们接走。”周瑜的话字字句句落入了孙策的耳中,若非是有这么一个家伙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他真的不敢说能够扛到现在。他或许听不进别人的话,但是他对于周瑜的话,他从来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就算是周公瑾告诉他,需要他一剑抹了自己的脖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因为他的心中坚信只要是公瑾说的,就算是抹了脖子,他也有办法将自己救回来。草庐之中,孙策开始披麻戴孝,而周公瑾则是捧起竹简,一遍又一遍的诵读经典,就再孙伯符的耳边诵读,将这圣贤的声音,传到孙策的耳中。天下纷争尚未开始,这大争之世的帷幕已经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