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归家的孩子

阴平，武都，这是谁都没有看在眼中的两个地方。地势不好，气候不好，种粮地不多，氐人纵横，势力交错。又麻烦又没有必要，这一般来说都是属于那种不到最后，没人去搭理的地方。就是这么两个地方，便他法孝直都失算了，都忘记了。而韩遂则是给了年轻的法正一个十足的教训。到现在为止法正明白了韩遂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说白了无非就是先借着李傕和郭汜抄了玄德公的后路，然后抓住玄德公的另一条软肋。他现在的一切声望，绝大多数是因为他的正妻夫人乃是蔡邕之女。有着这一层的关系在，加上他儿子又在荆州之地有几分本事，这才让他能够如此顺风顺水。所以当金城郡出现为题之后，刘备不管因为什么，都一定会亲自赶回。而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从子午谷一路逃窜进入汉中的韩遂第一时间不是驻扎安身，而是直接沿着汉水逆流而上去埋伏在陇右边缘。这种事情也就是他韩遂敢干。因为他韩遂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都想要什么。李傕郭汜想要安全和享受，张鲁想要破局，韩遂想要报仇。三个人并没有本质的冲突，所以完全可以将他们汇聚在一起。这一点其他人办不到，但是他韩遂办得到，不仅办到了，他做的还非常的好。法正都不得不说，这种本事他当真是小觑了这个难缠的老人。如今他已经人在路上，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必要的时候，只能先将玄德公保住再说，然后再图日后了。默默的叹息一声，法正调整心态，然后横了孟达一眼，让他稍安勿躁老实儿呆着。之后来到了船头差了韩遂半个身子。“明公的这等算计，还真是让正，未曾想到！”“孝直着实过谦了，孝直善于谋划人心，精通算计，只不过现在还是太过年轻，过上几年，你的本事在这天下间，也是数一数二的。”韩遂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法正的肩膀，一副欣慰的模样。若是不知道内情的旁人，定然会觉得这是一个长者对自家后辈的认可和提携。可若是知道韩遂性格的，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当然，孟达看着法正那低垂眼眸，一副谦虚有礼的模样，也是不由的心中嗤笑一声。这家伙，是他为数不多的人生中，见到的最小心眼的人。他就因为看中了刘备，愣是嫉恨上了韩遂，非要将他整个人都坑的体无完肤不可。不过如此看来，这家伙似乎是将自己玩崩了。韩遂和法正这里在一路逆流而上，而此时那武都前往凉州的道路上同样有着一票兵马也正在缓缓而行。这兵马人员杂乱，羌胡氐人遍布，衣着更是混乱不堪，便是阵型都没有一分。就这么一支兵马，若非是人数不少，恐怕怎么看怎么都得算是一支乌合之众了。而这兵马之中，最让人惊讶的不是别的，却是那队伍之中还有一群不着寸甲的百姓流民....以及一口棺材。这带棺出征的，还真是十分少见了。“伯侯，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这凉州虽然之前混乱不堪，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我家叔父那可是凉州有名的长者。之前听你说如今关中之地也慢慢平静了，今日便能带你归乡，谁敢阻拦你，某家一枪就解决了他的性命！”说这话的是一个青年汉子，长得颇为英朗，但是身材却是十分的雄壮。这人就是许久未见的扶风马寿成之子马超。而他身边的这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却不是那西凉毒士李儒，而是原汉中府丞，杜畿。而那棺木之中，则是杜畿的继母。这些年做为京兆杜氏的传人，杜畿这日子那是着实不怎么样。能力如何先不说，家底儿被先辈们糟蹋的差不多了，留给他的着实寥寥无几。父亲刚给自己娶了一个后娘人就没了，让他的日子那叫一个凄苦。不过好在杜畿争气，从功曹到县令，最后一路赶到了汉中府丞，他也算是顺风顺水的人物了。当年这家伙在关中三辅一带，那也是颇有几分名声的，这也是马超知道他名字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他的好运气到汉中似乎就没有了。黄巾之乱，董卓乱政，汉中西川相攻伐，那汉中都不安全了起来。本来按照进程，这家伙现在应该带着自家后母的棺材从汉中去荆州避难，然后再想办法回到自己的家乡之中。但是很不幸的是，荆州这些年战乱频发，而上庸又被刘封给堵住了。汉中通往荆州的路断了！这下子杜畿可就很尴尬了，他以及弃官了，然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天知道当时他的心情是一个怎么样的。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荆州走不通的时候，雍凉因为刘备和傅燮的缘故却是慢慢的恢复了稳定。同时那关中易手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刘备在关中大力恢复民生和收拢流民，这些消息都在告诉杜畿，这关中似乎成为了不错的选择。然后他和一群难民就这么踏上了西归的道路，想要前往关中再次避祸。只不过关中和雍凉虽然慢慢的恢复了秩序，但是这路途之中仍然是出现了诸多的问题。羌胡氐人，还有那山贼草寇，仍然是没完没了的出现。这群人刚刚进入阴平境内就被一群流窜的羌胡给撞上了，差点将他们直接屠了。幸亏在那羌胡的屁股后面还有一个叫做马超的家伙带着一群氐人没完没了的追杀。那应该是杜畿第一次见到一群氐人追着一群人数丝毫不比他们差上多少的羌胡在杀。在汉中呆了许久，杜畿也是有不少见识的，这氐人甚至可以说是一群削弱版的汉人。群居，善于耕种，个人不算勇武，颇有几分智谋，性格方面也算十分的老实憨厚。除了人才和学识方面较汉人差的太严重，再加上汉人更加的和善，传承也很好之外。这群氐人甚至可以说和汉人在某些性格上很像了。而羌胡则更加的像当年的匈奴人，凶狠狡诈，人高马大的不愿耕种，除了放牧之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劫掠。这种情况下，现在的氐人被羌胡欺负那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但是氐人反杀羌胡的，这还真是不常见，若仅仅如此那也没什么，毕竟异族从根子里很多性格方面都是一样的。狗咬狗一嘴毛罢了。可问题是带领这群氐人的还是一名汉人。当杜畿第一次见到马超的时候，他愣住了。而马超见到杜畿的时候，他也愣住了。“汉人？”“嗯...”“从哪儿来的？”“汉中...”“你从汉中来阴平？你来干嘛？”“嗯....逃难...”“你有病吧....”“.....”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的对话，杜畿很理解马超的那种惊讶，但是他仍然觉得马超有病。不过虽然第一次见面的对话让他们很是尴尬，但是当马超知道了他们要去关中的时候，同时也从他们嘴里知道了关中的变化之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带着他们回家。此时的马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个人和离家出走一样偷偷进入武都的小子了。长达一年多的征战，他从武都打到了羌胡祖地，又从羌胡那里绕到了阴平。这一路上他身上添了不知道多少伤口，但是也不知道长了多少见识。已经十九岁的马超终于有了自己的实力，他的身后有着足足数千人对他忠心耿耿的氐人士卒。他们都是这段时间亲眼看着马超在武都阴平建造传奇的人，亲眼看着一个被他门称之为“神威天将军”的年轻小子是怎么一步步的打出来的。一人一马连挑十七部落一百零四名羌胡勇士，三天三夜近乎不眠不休奔袭三百里大破参狼羌。中了埋伏，伸手重伤之下愣是赤手空拳冲入羌人的大军之中，将对方统领的脑袋打的稀烂。这些都是他马孟起一年多干出来的事情。如今他在阴平碰到了杜畿他们这群迁徙而来的难民百姓。嗯，还有杜畿非要带着的装着自己继母尸体的棺材。而马超未曾说的是，他之所以这般对杜畿上心，并不是因为这家伙名声在外，也不是因为他孝感动天。而是因为杜畿这送母之举突然让马超想起来，曾经也有一个家伙非要嚷嚷着自己要送母亲回家。结果将母亲接上之后，到现在他都没能回了家。自己来凉州之前，他似乎还要麻烦自己看看母亲好不好....在外漂泊久了，马超突然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借着这个机会顺带看看自家老头子，给自己想好表字了没有。一行人朝着关中方向缓缓而去，有了马超的护送，这一行人简直不要安全太多。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旗号，但是沿途所有的羌胡氐人看到了马超这张脸面的时候都是做出了一个非常统一的动作。勒住战马，一声呼啸，拔腿就跑。动作干净利落，十分的干脆。而在头进凉州之时，马超也终于问出来了自己心中的一个问题。“听闻你继母对你十分不好，为何你还要如此对她？”杜畿或许没想到一直吊儿郎当的马超还能说出这么深沉的话语来，不由的微微一愣，不过紧跟着他就笑了起来。“啊....毕竟这么多年她虽然对我态度不好，但未曾短我吃喝，未曾断我用度，求学，读书从来未曾有过丝毫反对。她只是对我苛刻了些....其实某家也偷偷的问过她，她这般的不喜欢我，为何不早早改嫁，非要被我拖累了足足二十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