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六年时光—处其位，知其苦

当年的关羽也曾经是一个宁折不弯的将军，他心中坚持的是为将者，当一往无前。后来，那个为他遮风挡雨的人没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羽成为了主掌一州军政之事的那个人，成为了并州所有百姓流民头顶上面的天。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无数人的性命和未来。他不得慎之又慎。一场场战斗打下来，他大胜了一次又一次，同时麾下的兵马也换了一茬又一茬。老卒的功劳越来越多，战死的士卒越来越多，加入的新军也越来越多。当关羽还在前方兴奋不已，想要清扫一切的时候，后方的消息给了他当头一棒。后方粮秣不足，辎重不够了。关羽这辈子都想不到，他会有一天倒在了这粮秣辎重上面。“将军攻打塞外需要粮秣辎重，需要调拨徭役，需要打造兵刃后勤。后方的开垦土地，恢复荒芜田垄需要流民，安置这些流民需要钱粮。建设驿站需要马匹和官吏，需要辎重粮秣。修缮城池需要粮秣辎重。并州每个月都有数千上万的流民，安置他们需要住处粮食，需要钱帛布匹。除了这些之外，最重要的是将军外出征战，有功就要赏赐，战死就要抚恤，那些战死的士卒也需要运转回到家乡。他们的家人也需要得到抚恤田垄。这些都需要钱！”这是数年之前，关羽看着面前的那面无表情给他算账的庞统的时候的事情。当初的关羽从满脸的怒火，慢慢变得满脸的苦涩。当他真正开始执掌一州军政之事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这地方，这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关羽此时看着面前的石碑，他给自己也灌了一口酒，那脸上除了悲伤和无奈之下还有浓浓的苦涩之感。“当年老夫执掌并州之后立刻断绝了和塞外的所有交易，立刻断绝了互市，打成了片铁不入草原的口号。那个时候甚至老夫决定要入一地屠一地，烧一地，不给异族任何的活路机会。可紧随其后的冀州等地也断绝了和并州的商队往来。这一次我等从支援关中变成了从关中索要，从荆州索要，从西川索要。那一年，老夫赌了一口气，天灾降临之时，饿死了上万人之多，其中有你们的家人，老夫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钱，钱，钱。当年老夫觉得这钱帛之事就是一件辱没了身份的事情。你们的少君为了这东西脸面不要，四处奔波。曹孟德不惜盗墓挖坟。主公不得不妥协下去。老夫甚至曾经想过，既然如此，何不杀了那些世家取其钱帛充作军资！老夫做了，老夫差点覆灭了那郭家和王家，逼得他们逃出了并州，获得了他们大半家财，获得了将近十万的佃户。一时间让老夫以为并州即将大治！可两年的时间，钱花光了，世家和并州断绝了，并州的粮价在天灾出现的那一刻达到了五千一石的地步。那一年，并州几乎走到了绝路之中。是你们的那位少君还留着的手段，是当年跟着他行走天下的那些人去颍川，一家一户一门的求来了并州的救命粮，求来了前来并州的商人。孙忠跪在陈家门前三日三夜，简岚走遍了鲁国，求得孔家出手，管邈打着他父亲和少君的名号去了河北。封儿当年留下了十三封信帛，那是他多年攒下来的人脉和关系。老夫不在这个位置，不知道这钱帛这么重要，不知道这做什么事情都需要钱，需要粮，需要人口徭役。没钱了，你们回不去家乡，总不能看着你们的尸体烂在那里，便让你们在这里安了家。可是就算是这样，钱还是不够。你们的抚恤多的让并州喘不过气来，庞士元当年问了老夫。让老夫是先顾死人还是先顾活人。老夫没办法，老夫没得选，哪里都没钱了，主公那里没钱了，并州没钱了，荆州的钱也不够了。老夫只能先顾活人，让你们受了委屈。将近四成的人，老夫写下了失踪二字，老夫知道这两个字一出来，你们的抚恤，你们家人的抚慰就少了小半之多。但是老夫真的没办法。老夫....得先顾着活人。”关羽说完之后，心情非但没有变得更好，反倒是变得更加的痛苦了起来。让他做自己曾经最痛苦的事情，这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可同样就是因为他讲道理，他不能一意孤行。跟在了刘封身边太久太久，终归还是被他改变。关羽在忠义谷停留了许久，最后看了最上面那个名字一眼，仍然还是没有和他说任何的话语，默默的离开了这里。进入了前往长安的道路。“老夫这一生，若是能够在塞外之战后死在那里，何其幸也！”这句话，关羽也只能诉给山鬼听了。与此同时河东之地，马超出其不意的将麾下的兵马交给了骆统。他没有选择交给自己的堂弟，忠心耿耿的马岱，也没有交给自己那几个天赋实在是拿不出手的儿子。他将自己的兵马交给了骆统，同时请求凋零将庞德调离河东，进入凉州。“令明才华不俗，可为一路偏师，你在这河东若是独领大军恐怕有所不妥。若是继续在军中，便是对你不住了。所以将你调任凉州，那里你熟悉，日后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你能搏一搏那镇西将军的位置。至于马岱.....”马超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弟最后也是叹息一声。“有些小聪明，有些勇武，也知道些兵法。整体而言比你的那几个侄儿是真的强，但是真的强的有限。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河东当个副将，日后若是有幸你也能够当个兵部侍郎，恐怕就算是极致了。”马超也是无可奈何，他一生传奇，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栋梁之材，甚至不惜给他留下偌大的势力。可实在无奈，他的儿子现在倒是不少，王异也很能生养。但是一个个长得是不错，能力实在是拿不出手。这种情况下马超也不能硬拉着几个儿子上战场，到时候误人误己罢了。至于他麾下的这些人里，他知道贾逵和杜畿两个人都不是单纯的统兵之将，他们两个人日后定然能够坐镇中枢。就算是在外也是州牧刺史之才，再加上他们和自己军中没有关系。这自己离去进入中枢成为兵部尚书之后，这河东兵马交给谁就是个问题了。“陛下让某家去担任兵部尚书，也有为赟儿张目的想法，这件事情某家得去。这军中上下，庞淯可行军法，以震慑宵小之辈，而才华能力骆统允文允武。将这大军交给你某家放心，日后若是再由变动，便是后话了。这几年你在军中也算是积攒些许资历，日后进入中枢之地也算是有所依仗。”弘农张飞最是痛快，将自家的儿子张苞拎到了面前就是一顿胖揍。“你这厮在这弘农郡好好带兵，不许喝酒，不许胡来，若是除了任何变故，看为父怎么鞭挞你这不孝之子！”荆州之地，诸葛亮看着调来此地的蒋琬也是再三叮嘱。“杨氏兄弟老夫带入长安之中，这荆州便交给公琰你了，你要万万小心才是。曹仁悍猛，孙权狡诈，你当小心防备。交州之乱不会停息，张任老将军已经化名任扶站稳脚跟，困杀吕岱于交州，三方势力都在拉拢这一方势力。老夫已经传讯马忠等人留在交州以防不测，他们都是生面孔，日后这粮秣后勤辎重方面。你当慎之又慎。”益州将校刚刚离开，其他诸多人物并未离开，毕竟诸如吴懿吴班，李严黄权等人都已经离开了益州。剩下的人....还不到时候罢了。雍凉之地的胡遵杨阜等人也都接受了属于自己的任命，奔赴这属于自己的战场。赵云最后落到了翊军将军，将北地朔方等地交给了他专门打理，也算是让他避开了朝中的漩涡。名字是刘备给他设置的，权利是刘备给他单独安排的，而这个位置也是刘备单独甩给他的。不为了别的，作为绝无仅有的一个没有再请刘备登基称帝的请命书上落笔的人，赵云也是真真儿的不要命了。时间在不断的流逝，三方都是一屁股的烂账，大家谁都没机会再次掀动大战。关羽活的很好，刘备自然没有将自己打死，曹丕没有机会也乐得轻松安心收拾自己麾下的世家和诸多问题。是不是的去江东边缘折腾一圈，然后顺手将臧霸带回中枢，将青徐之地收回中枢。司马懿和陈群足足五年的时间远离了军中事务，被曹丕带在身边一丁点浪花都没翻得出来。刘备在直白钱之下开始了第二轮的更换铜钱，用新钱换直百，恢复百姓的正常购买能力。孙权继续安抚江东，继续收纳山越，攻略交州。吕岱被张任坑杀了，但是贺齐斩落了士家的人头，所有的人头。但是交州大部仍然落入了“任扶”的手中，最后孙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让“任扶”选择臣服他。不过交州他确实失去了实际控制，只保留了进入交州的通道。但是孙权毕竟是孙权，虽然胶州出现了意外，但是趁着会稽动乱，他借机深入山林，以陆逊为帅一举抢走了数十万的山越之民。五年的风调雨顺让大家的粮仓都充实了不少。五年的时间也让很多老将最终倒在了病榻之上，也让很多的年轻小将成功的走上了舞台。而最终的决战，也终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