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开会之前,陈三宝在心里打了很多遍腹稿,还把狗蛋用剩下的草纸拿了几张出来,用木炭作笔把想好的规章制度列于其上。陈三宝决定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把作坊的一切管理制度都规划清楚,以后不论谁来,都要先把作坊的制度条理学好才能上工。还有一点就是他们家的财务状况问题,自从办了作坊以后他们家就再也没有明确的财务分割了。现在的情况是钱一部分掌握在他的手里,但是如果挣了大钱他还需要上交给爹娘,大哥二哥一家每天累得不行也只是过年的时候拿到二两银子。这二两银子还是从他这给出去的,要是钱都在他爹的手里估计更是做白工。其实他早就意识到了这种情况的不合理,也一早就想改变。本来他是打算分家后再好好规划一下的,奈何老头子年前说的好好地同意分家。可是年后他提了两嘴都被老头子以各种名义否决了,现在陈三宝也搞不清楚他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了。趁着这次马上要开会,陈三宝决定必须明确他爹的意思,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样也有利于家里下一步工作的开展。趁着早晨朝食的时候大家都在,陈三宝直截了当,率先发难:“爹,你到底同不同意分家今天就给个准话吧。作坊马上要开工了,不能光给人家定规章制度咱家内部乱糟糟的啊。”你说我大哥二哥到底是雇工还是老板啊,说是雇工还没有工资,说是老板还啥活都干,还是没有工资。还有就是不分家这作坊到底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啊,现在规模小还行,万一以后进一步扩张,管理层还乱糟糟的,真的很不利于企业的发展。尤其是他爹和他的理念总是冲突,他爹说服不了他,他又不乐意听他爹的管教,到时候真有问题的时候听谁的?陈大富这一个年过得那是相当潇洒,每天穿着那件绸缎的衣服不是在家待客喝酒,就是出门到处炫耀。陈三宝多次提醒,就这么一件衣服,都有点埋汰了,赶紧脱下来吧。估计整个陈家村都知道你有件绸缎的就行了呗,还显摆起来没完了。然而在这件事上,陈大富不为所动,他都土埋半截子了,还有几年好活,憋屈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今年过好了,还不让他好好扬眉吐气炫耀一番?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尤其是看到陈二贵那一身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破旧棉袄,再对比一下自身的绸缎,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让他睡觉都能笑醒。然而瘪犊子就是瘪犊子,这大好的日子就让他再多开心几天不行么?为什么非要问分家的事呢?说实话,他现在又有点不想分家了。前段时间主要是老三浑的太厉害了,他相妻教子的心都累了,总觉得分家也行,可能分了家老三就能懂事了。可是这几天老三好像真的长记性了,不仅不再惹祸招灾,还孝顺懂事能干。过年当天又孝顺他六两银子,要是他好好地,他分家干啥?眼看着家里一步步好起来,老大媳妇儿又有了, 家里卤煮生意又要起来了,作坊规模还扩大了,家里正是应该团结一致努力奋斗的时候,怎么能分家呢。“分什么家分家,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在一起好好使劲挣钱不行么?分家了住哪?房子也没起呢。”为了不分家他现在根本不想起房子了。“爹,咱们可以先把家分了,然后等房子盖好了再分开住啊,反正也就半年的事,这半年怎么都能将就了。而且我年后要去镇里,也不怎么回来,你们住的更宽敞啊。”这个死老头子,就说他怎么总打哈哈呢,原来是反悔了。看来还是他这段时间表现太好了,让他又有了父慈子孝的错觉。“以后分家的话就别提了,前段时间家里事情太多,给我闹糊涂了。现在静下来想想,还是不能分,古人都说了,父母在不分异,父母亡再分家。你要想分家啊,除非等我死了。”“就是的,三儿啊,好好地为啥要分家,我就始终不同意分。”陈老太太本来就不同意,现在看陈大富也反对了,自然赶紧站出来重申自己的观点。“就是啊,三弟,咱们一起孝顺父母不好么,爹娘年纪大了,这个时候分家他们得多伤心啊。”陈二宝本来就害怕分家,前段时间听他爹说要分家,他还非常忐忑,现在他爹竟然回转,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陈大宝虽然是长子,但是因为一直无子,地位低存在感也不高,家里的大事小情他从来不参与。哪知道这次陈李氏确定有孕,陈大宝这段时间画风突变,本来平静的心思竟然也活络了起来。’这次在旁边听爹和三弟讨论分家,一想到他自己没啥能耐,挣不到啥大钱,万一分了家他儿子出生后和狗蛋的差距可能会越来越大,他就一顿恐慌。“三弟,二弟说的对,爹娘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分家了,咱们兄弟三人一起孝顺爹娘更好。”嗯?万年不语冷漠男今天竟然就家庭大事发表自己的看法了?看来他大嫂肚子里的儿子给了他大哥很多底气啊。陈三宝孤掌难鸣,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意见,最后的最后这个提议只能无疾而终,暂时搁浅了。陈大富看到老三偃旗息鼓,暗地里狠狠松了口气,他也害怕老三那个暴脾气再为了达到目的干点啥出格的事啊。陈三宝根本没想到他爹能这么无耻,明明答应好的事情竟然能出尔反尔。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他不嫌丢人么?不过虽然暂时没劝服住他爹娘,他还是不会放弃的,他又不是以后不孝顺他们了,怎么就这么死板呢!本来他都打算好了,分家后爹娘愿意跟他也行,跟大哥二哥也行,他是作坊的董事长,他爹混个部门经理也行啊。现在可好,一切计划被重新打乱,陈三宝一看既然大局已定,只能把备选方案拿了出来。“爹,娘,既然咱家不分家,那咱们就重新规划一下以后家里的财务情况吧。”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人都瞪直了眼睛瞅着他,“爹,娘,你们既然不同意分家,那咱们也不能始终这么稀里糊涂的啊,把账目弄清楚了,也好开展下一步工作啊。”“那你有什么打算?”这个死孩子,每次都要把账分的这么清,糊里糊涂的过不好么?“爹,娘,我承认我经常闯祸,花了不少钱,但是家里所有的生意可以说是我一手张罗起来的。当然了,在座的每一位都功不可没,都是付出了辛苦劳动的。为了让家里的生意以后能发展的更好,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明确一下权责的。”“爹,家里的大事小情您永远是老大,我们都听您的。但是在作坊,理应我是主事人,统领全局。你和大哥二哥是实际负责人,比如像员工的雇佣方面,您老就是比我们考虑的全面,这方面你负责。送货进货这块二哥已经和我跑了很多次了,谢掌柜也熟悉他了,这块就由他负责。”说到这里,陈三宝顿了顿,老爹和二哥他都好说,关键是他大哥。按理说作坊的实际生产监管这块完全可以让他负责,但是他大哥的能力实在有欠考虑,以前还只是沉默寡言,最近因为大嫂怀孕还加了一个癫狂。“大哥,作坊的实际生产方面的监督你能做好么?”他不好直接否定,只能先询问一下他大哥的意见。“什么意思?”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否认,但是他可能以后会有一个儿子,那他就不能落下太多了,多干点多挣点,多给儿子存点家底。“就是在实际生产的过程中,监督每一个雇工是否按时按点上下班,是否存在偷奸耍滑不干活的情况,是否存在偷拿作坊原料和成品的情况。如果有这种情况,你就需要按照规章制度严格管理,你甚至有权利开除他们。实际上这是个绝对的黑脸,得罪人的活。”陈三宝也没有故意夸大,只是把工作范围和他大哥说了一下,如果他大哥答应能干就让他干几天,不能赶紧换人。“这个……要不让你二哥干这个?我送货进货?”陈大宝考虑一下,觉得这个工作确实难度很大,他就不是那个能扮演黑脸的人啊。“不行,进货送货那套业务二哥已经和我跑熟悉了,你一次都没出去过,怎么行。”“三儿啊,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大哥一天说的话都有数,你让他怎么当监工?”陈大富已经看出来陈三宝根本就是在为难老大了。“大哥,要是作坊的生产安全方面你来负责吧。比如你得看着作坊的制作工具是否损坏,谁整坏的。看看每天关门之前火是否灭了,及时把火熄了,别酿成火灾。还有就是晚上东西别被偷了,尤其是刮皮刀这种小的生产工具非常容易被带走,每天下班前你可以和大嫂二嫂一起站在门口监督一下,总而言之就是负责整个作坊的生产安全。”只能把他大哥划归到保安一列了,至少是个事,省得他到时候心里不平衡。陈大宝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三弟说的第一个岗位权力大,但是他确实能力有限,还是别丢人现眼了。第二个工作他都做惯了的,比较适合他,那就干第二个吧。虽然他也知道第二个的重要性是绝对赶不上第一个的,但是谁让他能力有限呢。就这样,在这次的家庭会议上,陈三宝明确了作坊的领导班子构成。陈三宝是实际负责人(霸道总裁),陈大富负责招工和岗前培训(人事部经理),陈二宝负责配送货(物流部经理),陈大宝负责作坊生产安全的(后勤部主任)。而最重要的生产实际负责人(管理部门经理)陈三宝推荐燕子来负责,结果他的话一说出口遭到了陈大富等所有人的强烈反对。他们一致认为应该由家里人负责,让陈二宝兼任,毕竟作坊也不是天天需要送货运货。在这一点上陈三宝异常坚决,虽然整个家里他二哥确实能够胜任。但是他小心思太多,如果担任了这么重要的职位,他怕他会依仗自己的职权胡作非为。在这一点上,无论家里人如何反对,他都异常坚决。这就是不分家的坏处,要是分家了他想怎么分配怎么分配,家族企业就是这点不好,总得顾忌着点亲戚情分,而不是看能力的高低。双方僵持不下,陈二宝气呼呼的指责陈三宝宁可用外人也不用家里人,给他们都是安排的不痛不痒的角色,倒是把最重要的岗位留给了外人,陈大富也认为还是自己家里人重要。陈三宝以一己之力孤军奋战,甚至以分家相威胁。最后还是陈老太太看不过去,出来打了圆场,把包括陈大富在内的四人都狠狠训斥了一顿双方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