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里陈三宝还看到了花氏和陈宝林,陈宝林伤在了腿上,鲜血染红了一片,看起来伤口挺深,花氏一直在旁边照顾。看到他俩,陈三宝感觉和他们冲突的时候的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虽然时间才半年,但他就是感觉很遥远,好像曾经的怨恨在这一刻都变得陌生起来。陈三宝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去,和孟大夫打了个招呼,他们村这么些人还是花了八两银子。他爹陈大富那颗“一心为民”的心又发作了,这一次他作为村里的“善人”加“富人”,自己一个人就掏了四两。看陈三宝不是好眼神看他,陈大富也有点羞愧,嘴里嘟嘟囔囔说要把家里的那套绸缎衣服当掉换些银钱填窟窿。当天晚上这些伤员包扎完伤口就都回去了,陈三宝放心不下家里,也跟着一起回去了。到了家才知道原来他大哥也受了伤,只是没有流血,所以就没去镇上,而是让孟氏的叔叔孟郎中给看了看。他回去的时候陈大宝正在炕上躺着,他大嫂挺着个大肚子正在炕边上抹眼泪。陈三宝走近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伤了腿,大腿处被木棍抽了一棍子,脚脖子也有点擦伤,看起来青紫一片,但好在并没有伤筋动骨。只要没伤到骨头就好,陈三宝多少放下了心。陈老太太看到大儿子受伤,气的在屋里一顿咒骂:“杀千刀的永安村,他们是人要喝水,咱们就活该渴死啊?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真该来点雷,给这帮丧良心的都劈死。让他们作孽,不得好死的东西。”“老大家的,你这胎啊可得是个儿子,你看看,真有啥事不还是得指望儿子,闺女有啥用,咱们村不是没有闺女嫁过去,他们顾忌一点了么?这些嫁过去的姑娘也都是一堆废物,一点不帮着咱们村说话。”娘啊,咱们村也有永安村嫁过来的媳妇儿,你让人家怎么阻止?天越来越热,水只会越来越少,仓廪实而知礼节,在生存的严峻考验下,这样的冲突在接下来的时间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陈三宝看着热辣辣的太阳,充满了无奈。河里的水越来越少,不仅要用来浇地,还要用来洗衣。这种情况下村里的每口井都变得弥足珍贵,他们家院子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排队打水。陈老太太骂骂咧咧的不乐意,让陈大富给喝止了。不让他们打水,难道要让他们渴死么?陈三宝下午的时候和陈大富去地里看了看庄稼,干裂的土地上稀稀疏疏的长着些幼苗。而这些长出来的幼苗一株株都是尖部发黄,蔫蔫的垂着头,看起来好不可怜。“爹,再不下雨是不是今年的粮食就颗粒无收了?”陈大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蹲在地头吧嗒着他的烟袋子。看到家里没什么问题,陈三宝当天下午就回了平阳。卤味居最近的生意越来越差,人流量已经越来越少了。由于很多材料都涨了价,所以他们家的卤煮平均一碗也涨了五到十文不等。结果以前一天至少四五百文的净利润,现在每天连七八十碗卤煮都卖不上了。陈三宝看着惨淡的生意,也愁的不行,苗兰花最近就没怎么笑过,虽然他们每天都能吃到剩的卤煮,但这都是钱啊。为了再次降低成本,陈三宝让兰花每天只做半幅下水,卖完就卖完,卖不完就让陈大河晚上拿回去给他爹娘吃。隔几天,陈二宝在县城不知道怎么听说了陈家村和永安村的械斗,匆匆忙忙的从明水赶回来了。“最近明水不知道从哪来了很多乞讨的流民,大街小巷都有,每天都在咱家美食城附近要饭,很影响生意。而且看起来像越来越多似的,衙门天天派人巡逻呢,生怕他们闹事。”“最近明水的水位下降的非常厉害,大船都过不来了,很多码头工人都找不到活。沿河大街这很多家吃食的店都受了影响。米面粮油没有一样不涨价的,菜就更贵了。”“现在客流量少了很多,陈昌盛做主把一楼二楼合并了,又裁去五个雇工。每天预备的食材都少了。”陈三宝听着一个个消息,感觉都快窒息了。唉!生意难做啊!实在没有心情回学堂背之乎者也,下午和夫子又请了半天假,便和陈二宝一起回了陈家村。陈三宝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就几天没回来,家里竟然多了两个孩子!!看着陈老太太抱的胖胖乎乎的小婴儿,再看看地上站着直流鼻涕的带弟,他觉得这个世界魔幻了。“娘,你怀里抱的谁家小孩啊?大嫂不是没到日子么?带弟怎么来了?”他记得带弟不是小赵氏娘家妹妹家的女儿么?上次来过他们家一次,怎么这次又来了?而且是自己来的?“这当然不是你大嫂肚子里的,她那肚子还得等两三个月呢!”“你问我我都不知道问谁呢!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那天早晨我们还没来呢,在屋里就听到门口孩子的哭声。你爹出门一看,地上竟躺了个孩子!”“还是个男娃呢!这谁家啊?你说缺不缺德?你要扔孩子你倒是扔镇里或者县里有钱人家啊!扔咱家算怎么回事?这孩子看样子也就三四个月,上哪吃奶去?”“你说咱要扔了吧还挺不忍心,不扔了咱们家怎么养啊?自己家都快活不起了!都怪你爹!一天天有几个臭钱就不够他得瑟了!这下子好了,咱家以后成善堂了。”“那这个孩子以后咱家就养着了?叫啥名啊?”“不养着怎么办?你能扔了么?等我知道哪个杀千刀的,非撕了他不可!干生不养的王八犊子!”“当初除了一身布包啥都没有,你说给起啥名?”陈三宝看着他娘抱着的小婴儿,觉得这简直了!!他们家这就莫名其妙出来个孩子?“娘,你不是一直嫌咱家人少么?还总想要个孙子么?这就给你送来一个,你还不开心?”“我开心个屁!谁知道这是谁肚子里出来的!非亲非故的,我给人家养孩子!我是有多缺心眼!”“娘,你看看这孩子白白净净的,挺可爱的,来咱家也是缘分,你就别嫌弃了。正好你们没起名,就叫盼儿吧!”盼望他早日找到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也希望他快点长大。“就这么随便叫吧!还特意起一个。”陈三宝摸着软乎乎的小手:陈盼儿,从此你就来我们家啦…“娘,那带 弟呢?怎么回事啊?”“问你那个好二嫂!”说罢陈老太太狠狠地瞪了小赵氏一眼。小赵氏全当没看到婆婆的眼神,诺诺的在旁边低着头没说话。她也气的要死啊!赵冬梅这个杀千刀的,自己家养不起孩子,还要送她家来养!还美名其曰给金柱当童养媳!死活非得放他们家,把孩子一扔,自己赶紧就跑了,追都没追上。这叫什么事啊,这两天她婆婆就没给她一点好脸色。再说了,他们家金柱可是读书人,能看上带弟这样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越想越气,小赵氏上前狠狠地掐了带弟一把,带弟知道自己被娘亲送了人,自己在这住着就很惶恐,唯一熟悉的就是大姨,结果还被自己亲姨给掐了,顿时连疼带怕,吓的哇哇大哭起来。结果本来熟睡的盼儿被哭声震醒,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陈老太太本来就一肚子气,一听这此起彼伏的哭声,心烦意乱,把孩子往陈三宝怀里一扔,两手一叉腰就开骂!“你个杀千刀的小娼妇,你还有理啦?你掐谁呢?故意给我看啊?在我面前嘚瑟什么?有能耐你倒是把孩子送回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在哪!养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就够可以了,还多养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什么东西!”娘啊!你骂人用嘴也不用手,为啥把孩子扔我怀里啊?我不会抱啊!快来救救我!他哭的真的好响啊,震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