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左右支棱

第二天一早，陈三宝就带着李达来到了精油作坊。当初这片工业园区建的时候便考虑到以后可能会有别的作坊陆续开业，因此多建了很多厂房，精油作坊根本无须多建厂房，直接置办了一些设备，就可以开工了。许百户从收到命令开始便组织人手开始在明水周边收购鲜花，这个月份虽然天已渐凉，但还是有很多花没谢，开工第一天就收获颇丰。毕竟他的价格不低，而采花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成本。于是乎，在许百户宣传了这个政策后，整个明水县都轰动了，不忙活动的话，几乎家家户户男女老幼全上阵。山头、田间、河畔，但凡有花的地方全部沦陷，不论是大花小花红花黄花家花野花纷纷遭到荼毒，辣手摧花这个词真真被明水人研究的透透的。一时间许百户在城外设立的临时收花地点大摆长龙，每个人忙的不亦乐乎，那小钱也是刷刷的流走。有下面村镇听说了明水收花，也有千里迢迢从乡下赶来的，由于鲜花是按照新鲜等级分类，远地方的到了明水新鲜花朵也都蔫了。许百户不能违背陈三宝的意思把坏的说成好的，但看到那些孩子拿着个筐可怜兮兮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许百户的心里又很过意不去。“大人，有好多下面村镇的真的太折腾了，我建议咱们在每个镇都分别设点征收，这样就可以大大节约他们路上的成本，也能让鲜花保持新鲜，您说行么？”陈三宝已经领着李达等人在作坊里呆了半天，这一上午他亲自操作亲自示范，教授作坊里的十二个工人如何蒸馏如何提纯。提纯是个精细活，陈三宝做的仔细解说的也慢，生怕这帮大老爷们粗心把好不容易采购来的鲜花浪费了。好在李达看人准确，挑选的人虽不说十分伶俐，但各个很有责任心，也知道这份活计来的不容易，跟着学的时候陈三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看的仔仔细细，记得清清楚楚。“看明白了么？我们的设备一定一定要保持卫生，要时刻擦洗，但凡卫生条件不好，哪怕提炼出精油，也特别容易变质。”听到许百户的建议，陈三宝再次叮嘱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为了保持清洁，他要求这里工作的每一个工人都必须换上崭新干净的工作服，每次开工前都要用店里产的香皂充分洗手。站在旁边看着李达他们操作了一会，陈三宝满意的点了点头，还不错，几个人虽然最开始显得笨手笨脚，但慢慢多做几遍后速度便上来了。“许百户，你看到有远地方过来送花，心疼他们不容易，这点很好。但按照你的说法在每个镇都设立一个收购点，他们倒是节约了时间，可是等从每个镇再运到明水，那花也是一样蔫了。”“花朵蔫下来是不可避免的，只是这个损失由谁来承担罢了。许百户，我们虽然要大力发展民生，以发展经济为根本，但不能没有原则。毕竟咱们作坊也是要挣钱的。”而且他的钱也不是自己留着胡吃海塞，是要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武玄沣那里的。甚至明水这半年来这么多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基本都是陈三宝自掏腰包。如此巨大的经济压力，陈三宝不得不精打细算。本来采花就是没有成本的，就是家里几岁的孩子都可以，挣这份钱完全是额外收入，这点损耗的钱真的不能转嫁给县衙了。许百户本着一颗爱民的心来提意见，却没想到被陈三宝直接拒绝了。也怪他没考虑清楚，好人他来当了，这损失却要由大人来负责，许百户很羞愧。陈三宝看许百户挺高的个子，低着头耷拉着肩，像只失落的棕熊，可怜兮兮的，不由开口安慰道：“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就算再折腾这个工作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等明年春暖花开再说吧。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就近设厂，每一个镇都设立一个小厂房，鲜花收上来就地取材原地加工。”果然，许百户听完，眼睛里重新迸发出光彩，大嘴一咧，憨憨的对着陈三宝重新作揖：“我知道大人是在安慰我，下官这次确实有欠考量了，大人，那我就回去了，他们那边还排了老长的队了。”“李达，你们快点干，我们那边收上来不少花呢。”和陈三宝保证完，又冲着里面的李达喊了一声，许百户这才又精神百倍颠颠的跑了出去。陈三宝看着现在的许百户，无奈摇头笑了笑。话说许百户怎么感觉性格发生了这么大变化？记得以前这人好像是个**硬汉的角色吧？因为少了一只胳膊，又刚从战场上退下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并未消退的肃杀之气，陈三宝第一眼看到还以为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杨过了呢。也不知怎么回事，许百户跟着他在明水呆了这么长时间，原来的藏獒风不见了，怎么感觉越来越像一只……哈士奇？陈三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天，太可怕了，这恐怖的忠犬风？！用了几天时间安排好精油作坊的开工事宜后，陈三宝又将荣大叫了过来，让他和李达进行了对接，毕竟精油出厂后都是要用到香皂的制作中去的。荣大自从接手了香皂制作后便一心一意的扑了上去，几乎每天都在作坊里监工，有时候作坊里的工人忙不过来他还要亲自上手制作，真可谓是亲力亲为鞠躬尽瘁了。陈三宝知道他是想向他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再是以前的土匪头目，也是可以为整个社会做贡献的正常人。也可以说是为了报恩，为了感谢陈三宝对他的知遇之恩，甚至是‘救命之恩’。不管是出于哪种心态，陈三宝都乐得接受，在他这里，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出身，只要有才华有能力，并且人品还算过得去，他都会适当地给与尊重。但像他二哥这样的，要啥没啥，还一肚子小心思的还是消停的哪凉快哪呆着吧，他还想多活两年呢，谁知道他二哥有了权力后会给他捅什么篓子。进入九月中旬，陈三宝的几大作坊暂时进入了生产的正轨，因为武玄沣那边始终没有得到任何音信，所以陈三宝想象中精美的外包装始终没有实现。无奈之下陈三宝只能托谢掌柜的关系，从谢家京城的造纸作坊进购了一批相对硬的纸，这纸本来是他们家用来印刷报纸的，这次以出厂价直接批发给了陈三宝。等武玄沣回信和等谢家纸的过程中，陈三宝重点干了两件事：设计香皂外包装以及把自己关在明水的烧窑里搞事情——制作玻璃。而整个明水上上下下也开始忙碌起来，进入秋季，冬小麦播种了。土地就是农民的根，每一次的播种和收获就是土地对农民们的赞歌。哪怕陷入沉浸式生产的陈三宝也不得不半途出关，带着手下的几个二把手挨个镇的视察一番。因为当初采纳了族里七叔的建议，陈三宝在每一个镇专门选拔了一个庄稼把式担任仓府官，用以指导本镇的农业生产。加之宗禹这段时间长期深入一线，对于明水的每个村镇的水文土地情况都了如指掌，因此整个冬小麦的种植也显得井井有条秩序井然。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今年的明水，在主要种植冬小麦的基础上还额外种植了一部分的土豆。粉条作坊的开工是一种必然，就等明水粮食危机缓解之后，粉条作坊便会马上上线了。跟着连走三天，陈三宝整个人都晒黑了一圈，回到县衙后连忙把养殖场的负责人杨斌和叶福祥叫了过来。“杨斌，这次我跟着去乡下考察，发现咱们明水的耕牛使用率还是很低，这半年多时间里，那猪都有出栏的了，怎么牛现在还不行？当初不是一批购进很多么？什么时候才能普及到普通老百姓家里？”农业耕作单纯靠人力工作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这个时候谁家有头牛那能解决很多问题的。他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十分重视，所以才在春天让谢掌柜帮着去省里买了一大批回来。可是这么长时间了，那猪都繁殖壮大了，怎么这牛一点动静没有？“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这养殖场自成立以来，我们没有一个人敢有丝毫松懈的，我和叶福祥每天连吃睡都在养殖场旁边的小院子里，就是怕有闪失。”杨斌本是第一批跟着陈三宝来的五百退伍兵中的一员，本来是许百户手底下的兵，战场上受伤后便直接跟着许百户来了明水。陈三宝观察过他一阵，又得了许百户的推荐，才让他和另外一个叶福祥共同管理养殖场。陈三宝平时很多时候愿意去后面的工业园，却很少去养殖场，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实在不懂怎么养殖，另一个原因便是那里实在太臭了。这种臭和制作肥皂时的臭味完全不同，是那种闻上一会就想吐的冲天臭气。每次一去养殖场，陈三宝就容易想起自己刚穿过来时家里掏大粪当肥料的事，那种有味道有画面的回忆能让他一天都吃不下去饭。可能对养殖场心生畏惧，便也没怎么和杨斌他们两个见面。没想到这两个人平时老老实实干活，突然被叫过来，还以为陈三宝是想训斥他们，连忙紧张万分的为自己分辨。“是啊，大人，杨斌和我几乎都把养殖场当自己家了，家里的孩子长什么样都没有咱们养殖场猪牛的长相记得牢，就怕出了错给您添麻烦……”叶福祥还打算再说，让陈三宝连忙出言打断了：“好了好了，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批评你们的，就是想问问为什么！”陈三宝现在深深的反思了一下自己，自己有那么可怕么？他刚说了一句，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紧张？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百户现在就是这样，怎么他推荐的两个人也和他一模一样的？“大人，您可能没养过猪和牛吧？这真的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啊，这猪长的快，基本一年出栏很正常，但牛不同，牛长的很慢，这没有个一两年不成年，太早干活对小牛犊也不好啊。”“而且母猪有的一窝能生七八只崽子，牛一般就一两只，这数量上也少，两只都少，基本就一只。”“这个我们真的没办法控制的大人，今年刚买进的那匹母牛已经下了一茬崽子了，再等他们生下一批还要等半年以上呢。”原来如此，好吧，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牛都是珍惜动物，可能就跟它的低生育率和缓慢的生长周期有关。哎，怎么就这么难呢，看样子他的耕牛普及计划也只能再往后延了。“杨斌，叶福祥，你们做的很好，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这样吧，杨斌，你过几天就带几个人找谢掌柜，跟着他们谢家商队一起去趟省城，咱们的养殖场规模需要再进一步扩大。”香皂肥皂的原材料就是猪油，猪肉当然是越多越好。而牛，他当然也希望数量能够尽快壮大，最后普及到普通老百姓家里。“大人，那这次您打算要再买多少啊？大人，属下觉得养殖场现在的规模可以的，只要再等一年的时间，咱们的牛数量就会慢慢上去了。”不行，数量上去还不够，他需要的是大量产出。“我意已决，杨斌你跟着出去进购，叶福祥，你就在家主持扩大养殖场的规模。这两件事我全权交给你俩，多少钱去满仓那里提，就一个要求：多买！能有多少买多少！”“是，大人！”冬小麦的种植事宜陈三宝交给宗禹全权负责后，陈三宝再次投入到了玻璃的制作中去。因为玻璃的最终生产资格是武玄沣的，陈三宝只是得到了可以生产制作大棚的授权，所以除了准备原材料外，整个玻璃的生产都是陈三宝一个人进行的。为了这个冬天能够顺利开展大棚种植，陈三宝可以说日夜无休，加班加点的烧窑里靠着 。等九月末出关的时候，陈三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真的太累了。根本来不及休息，大丫和李连政成亲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