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毕竟是崇德帝的未亡人,地位尊崇,她一来,刚才那一群鹌鹑一个个都从椅子上站起来,呼呼啦啦跪了一地。武玄沣也没有例外,同样也跪了下来。没办法,他能和周太后较量,却不能同样的态度对待太皇太后,毕竟,这个女人是他的嫡母。“武玄沣,重阳家宴,本是陛下犒赏重臣亲近宗族的时候,你却在此大放厥词,还笼络御林军将领,派兵包围宴席,你如此不敬先祖不畏陛下,狼子野心大逆不道,该当何罪!”周太皇太后虽然身体孱弱,但说话掷地有声,说到激动处,手中的拐杖嘭嘭敲地,气势十足。“母后,沣正是因为敬重先祖才要拨乱反正。如若坐看父皇的江山被篡夺,自己无动于衷,那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才是愧对先祖愧对父皇。”武玄沣也不等被叫,自己便站了起来,重新站了起来不卑不亢道。“当初父皇在川蜀病重,您趁乱逼死父皇,矫拟假诏,逼走四皇兄,欺瞒天下人,这样的德行又有何资格斥责本王大逆不道?”“你,你……你胡说八道!哀家是你母后,你如何敢如此对哀家说话!”“父母人伦也当以大义为先!向世人公布真相,以告慰父皇在天之灵便是我的忠君和孝顺!来人,把人请出来!”只见武玄沣啪啪拍了两下手,门口应声走进来四个太监,他们共同抬着一个滑竿座椅,那座椅上赫然坐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待人一走近,大家才看清此人的长相,顿时又是“嘶~”的一声。原来此人面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深浅不一,从额头到嘴角,整个脸上无一处完好的地方,看起来狰狞可怖。“老奴参见八王爷,参见太皇太后。”这人进来之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从滑竿上站了起来,朝着武玄沣他们跪拜。“母后,眼前的人,您不会不认识吧?”太皇太后待看到这人时,脸色一变,心中大骇,当下腿便软了一软,好在左右都站着侍女,将她及时搀扶住。“混账,哀家乃太皇太后,怎么可能什么人都认识?如此狰狞丑陋之人带进大殿,老八你是何居心?”“老八,如果你现在让你的黑旗军撤出皇宫,哀家便饶过你今晚的一切罪行。从今往后,你还是平王,哀家绝不追究。”“老八,哀家劝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武玄沣嘴角上扬,像看笑话一样看了看站在上首的太皇太后。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父皇了,当初怎么就能让这样一个色厉内荏的女人拿捏住了,然后死的那么憋屈。真是吃仙丹吃坏了脑子!“王大内,你快快起来,地上寒凉,你的腿疾还未好利索。”“各位,这位便是当初在父皇身边伺候多年的王大内。高相国,你和王大内相识多年,即便王大内毁容了,你应当不至于分辨不出来他的声音吧?”高相国已经懵很久了,他不知道武玄沣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又把一个消失了很久的老太监弄了回来。没错,这人一出现他就知道是谁了,确实是王大内没错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脸会变成这般模样。难道,难道,崇德皇帝的死,真的有什么隐情?那,永宁帝和当今小皇帝,真的不是正统?高承颜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心下慌乱,手抖的更厉害了。众人一看高承颜的表情动作便知道武玄沣的话是真的,看来眼前这人真的是当初崇德时期在宫中呼风唤雨的第一大太监王大内。只是他的脸这是怎么了?而且王大内以前很胖啊,怎么现在瘦成这样?“老奴谢殿下关心,老奴还熬得住。”王大内朝武玄沣弯了弯腰,转过身面对一脸惊骇的太皇太后行礼道:“见过娘娘,老奴如今大变了模样,不知娘娘还认不认得出老奴。老奴还要谢谢娘娘,赏赐给老奴这一脸的刀疤和这一身的伤病呢。”“你,何方宵小,竟敢冒充先帝御下王大内!”“老奴是不是王年,老奴一会自有办法证实。不过娘娘你今晚过后还是不是太皇太后就未可知了。”“陛下当初到了川蜀便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那时候老奴天天随侍左右侍奉汤药,二殿下和四殿下当初也随老奴侍疾。因着八殿下在北地驱逐鞑靼,打退叛贼,陛下心情愉悦,病情已有起色,甚至还打算传位给八殿下,立其为储君。奈何这件事被二殿下得知,娘娘便天天打着送药的名义前来,每次喂药时便将我支走。结果陛下喝了药病情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衰弱的更快,不到一个月便驾崩了。”“娘娘不知道吧,您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隐蔽非常,然而陛下后来已经察觉,但病入机理,已无力回天,在陛下回光返照的时候,告知了老奴实情。”什么?崇德帝竟然是被太皇太后害死的?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荒谬!简直荒谬!如果你知道这件事,为何你现在才出现?先帝已经崩逝多年,你去了哪里?先帝早年吃了太多的仙丹,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如何成了哀家的错?简直荒谬!”周太皇太后一边斥责王大内,一边继续嘚嘚的敲着手中的拐杖。“那是因为我后来被您派的人追杀暗害,如果不是我划花了自己的脸,装成哑巴乞丐流落街头,也许早就去见先帝了!”“嗬……”这王大内对自己太狠了,为了保命,竟真的自己划花了自己的脸。“娘娘,先帝深知你和你们周家的野心,临终前便始终提防您,所以您和二殿下根本没有拿到传国玉玺!您为了二殿下能顺利登基,制作假玉玺,矫拟假圣旨。逼走四殿下,逼退八殿下,又派人刺杀于我,这些,当真以为没人知道么?”王大内身材瘦弱,声音不高,但一句比一句来的震撼。“高相国,枉陛下当初信重你,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拥护正统,拥护皇权,可是哪怕心中有质疑,你也没有任何反应,为了保住官位竟顺势而为拥立二殿下,如此虚伪狡诈,真是不忠不义。”高相国今晚本就一直精神紧绷,现在让王大内这一翻话说的,突然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在了地上。不知是疼痛还是内疚,高承颜一脸痛苦,涕泣横流,忽然对天高呼:“先帝啊,老臣,老臣,有罪啊……”说完,两眼一翻,竟然撅了过去。刘尚书和李尚书就在他旁边,一看赶紧将其扶了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脸浇水,高承颜才又悠悠转醒。只是醒了之后再无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呜呜呜的哭个不停,眼泪沾了一胡子,看起来好不可怜。他这架势,不用多说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心领神会了……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曾经的太监大总管王大内;看来,眼前的太皇太后真的矫拟诏书,永宁帝才是谋朝篡位的;看来,永宁帝都是假的,那小皇帝就更不用想了;看来,八王爷才是崇德帝当初属意的继承人,那么他的继位便不是武力逼宫,而是名正言顺了……“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乱臣贼子胡言乱语!你们都是乱臣贼子!”“高承颜,你给哀家站起来,你如此作为是想置哀家于何地?你,助纣为虐,真是枉费先帝的嘱托!”看到众人的反应,太皇太后再不复刚才的镇定自若,歇斯底里高呼着高相国的名讳。“高相国,你不是说让我拿出证据来证明那是假玉玺么?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这时,武玄沣也将枪口对准高承颜,从王大内手里接过一物,一手托举,伸向高处。“嚯……是玉玺,是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