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一路前行

不论文武百官心里如何不满，也都看出了新皇帝大力整治的决心和魄力。有那心志高远的心里高呼万岁，摩拳擦掌想要跟着明君立下不世基业。也有那贪鄙不堪的，则瑟瑟发抖，暗戳戳的想要阻止破坏此事。本次朝廷共外派了十个小组分赴全国各省，陈三宝所在的队伍任务量最大，共负责五省的任务，因此他们的人数最多，规模也最大。整个队伍连随行的下人和护送的禁军一共近五百余人。户部包括他在内一共出动了十五人，左仆射黄城之官职最高，陈三宝其次，其余三人是员外郎，另外几人便是文吏。但在武玄沣颁布的圣旨上，陈三宝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对此次清查工作负总责。一行人浩浩****出发后，陈三宝心里的苦闷却越来越重。寒冬腊月，别的小组都是越走越暖，出公差相当于度假，只有他们，顶风冒雪艰难前行。因为任务量巨大，他们必须全速前进，有时候为了能赶上驿站，他们甚至一天都不能停歇。本来裹着厚厚的棉衣棉裤便行动不便，骑马的时候那风吹在脸上像刀片似的，刮的人脸又红又痛。陈三宝还好，作为文官，就算不骑马全程坐在马车里其他人也说不了什么，其他人就惨了，那些禁卫军和随从的下人有的脸已经冻得红肿开裂了。陈三宝毕竟壮年，这些年也算走南闯北的，身体素质也算锻炼出来了，只是可怜了狗蛋。这孩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啥时候吃过这种苦，虽然陈三宝带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打磨他，但看他哪怕穿的厚厚的棉衣也冻的瑟瑟发抖的样子，陈三宝还是心疼了。陈三宝不顾其他人的反对，让这个‘小厮’也跟着坐进了马车，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陈三宝没做任何解释，但没几天队伍里便都知道了两人的身份，此后大家对狗蛋的超规格待遇再也没了一句闲话。除了恶劣的天气外，让陈三宝比较烦心的便是同行的黄诚之。武玄沣办的破事！黄城之身为左仆射，官职在他之上，在户部的时候也是他的顶头上司，按理说，队伍里有他，领头人也该是他。可是武玄沣这个瘪犊子，偏偏特意强调了一下，这次的总领队是陈三宝！这不是直接打脸黄城之么？人家一介仆射，竟然屈居在一个郎中之下，心里的憋屈直接表现在脸上，这一路上，无论陈三宝说什么一概冷脸对之，不得不回答的时候便冷嘲热讽一番。陈三宝心里憋屈够呛，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呛回去。但一想到两人之前在户部关系确实不错，这人能力也很强，这一路还需要他的配合，到底还是忍住了。但一直这么憋屈也不是个事，在出发后的第九天晚上，陈三宝吃过饭后主动叩响了黄诚之的房门。“黄大人，我知你心中憋闷，觉得是我扫了你的面子。甚至心里埋怨陛下为何进行这样的安排。”陈三宝决定不再和他磨叽，直接开门见山。“陈大人慎言！诚之如何会埋怨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考量。这次任务结束回京后，诚之自然会向陛下请辞，将位置让于你。这样陈大人日后也做得名正言顺。”陈三宝觉得眼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纯纯的一个大醋坛子，酸味四溢。“黄大人，我既然现在来了，便是要把话说明白，你无须委屈，也没必要埋怨谁。我知道户部上下一直很纳闷陛下对我的任命，因为三宝之前在京城毫无存在感。根据资历，三宝以前虽做过将军带过兵打过仗，还做过地方官，却从没来没有京官的经验，这次朝廷大换血，按理说如何也轮不上我。尤其自我上任以来，哪怕屡次对杨大人不敬，也没人能拿我怎么样。今天我就告诉黄大人其中缘由，全是因为我和当今陛下相识于微末，别说我只是对杨大人只是不恭敬，便是我要取而代之，也不是没有可能！在陛下还是那个不受宠的八皇子时，三宝便效命于他。这些年陛下南征北战，朝廷从来没发过一文军饷，陛下的钱哪来的？除了你们都知道的皇商谢家外，还有三宝所在明水县的支持！我奉陛下之名先在承天省效力后又去了西南善后，陛下登基，我便被他留在京城。因着我根基浅，所以并没有马上委以重任，而是先从四品的郎中做起。黄大人，我这么说，你还要继续怨恨于我么？”黄诚之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三宝，他早便知道陈三宝来历不简单，没想到他和陛下竟然有这么深的渊源……相识于微末？到现在也有八九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的潜邸旧臣，彼此之间的信任和情谊岂是他们能比的？而陈三宝有如此依仗竟如此低调！怪不得陈三宝从来不惯着杨云翼那头老驴，怪不得陛下要如此打他的脸，让他跟着来，竟然还不让他领队，竟然都是为了陈三宝，让自己辅助于他！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能力是得到陛下认可的？这次任务如果自己全心全意帮助陈三宝，回去之后自己还会有上升的机会？黄诚之想到这里，顿时激动起来，再一想到前几天对陈三宝的冷脸，连忙不安起来，搓了搓手，脸上扬起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脸：“陈大人严重了，诚之哪有什么怨恨的资格，大人跟随陛下这许多年，为我们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让诚之跟着陈大人一起来，是信任我，诚之感激还来不及，又如何敢有怨怼之意。既然陛下已经说让陈大人领头，我们自当要以陛下的旨意为准。”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之前冷嘲热讽的，他一把武玄沣拿出来，这黄诚之立马变了脸色，变脸变的速度这么快，真是够了。虽然心里多少有点恶心他的势力，但想到一路上再也不用这么别扭，陈三宝觉得倒也算值了。“既然误会解除了，三宝就不多打扰了，黄大人白日劳累，还望早些歇息吧。”累了一天，要不是惦记着解决这个问题，陈三宝还不愿意特意过来一趟呢。他和狗蛋要了一间房，那孩子吃过晚饭后回屋就睡着了，坐了一天马车，他也累的很，和黄诚之解释完便告辞离开了。这是他们从京城出发后的第九天，也是虎年的除夕夜。陈三宝从未过过如此凄凉的年，没有年夜饭，没有饺子，没有鞭炮，这也就算了，怎么都能忍，可是白天他呢吧连点热乎水都没喝上，这就很过分了！虽说是给武玄沣打工吧，但从来没见过一个资本家这么能剥削人的。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都敢剥削，这以后是要他们卖命吧？！更可恨的是，因着今天是除夕，驿站的胥吏都回家过节去了，连屋子都没烧，整个冰冷冷的。天寒地冻的，别说蔬菜了，连基本的肉都少。可怜他们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到了地方只能煮了一大锅面条了事。回到房间，狗蛋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陈三宝凑过去看了看，发现这孩子眼睛鼻子通红，估计是趁他不在屋，偷偷哭过了。哎，别说狗蛋想哭，自己都要哭了，这叫什么事啊！饭要一口一口吃，热汤要一口一口喝，谁也没法一口吃下去一个胖子。知道你武玄沣勤政爱民想要抓紧时间做出一番政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了什么羊癫疯，非要大过年的折腾人呢。你自己倒是金銮殿一坐，两美女一搂，美滋滋的过着小日子了，他们这群苦哈哈却只能吃一口面条了事，和谁说理去。带着满腔的委屈，陈三宝喝了两大口白酒，等身上暖和暖和了，才和衣躺进被窝，凄凄惨惨戚戚的过完这么个糟烂的除夕。因为要处理五个省份的工作，陈三宝出发时就决定好了，先从最近的东平省下手，第二站承天省，然后是北地三省。一方面东平省离的最近，走个十多天就能到，越早到达越能快速开展工作！另一方面则是东平省和北地三省相比尚算暖和，等东平省和承天省都忙活完了，再北上的时候，气温也能高点。本来快乐美好的春节就在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路中度过，在出发后的第十六天，大家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第一站——东平省的信都府。本该是春节休衙的信都府各级官僚早得到了风声，在陈三宝一行人还没进城的路上便早早开始等着，见了面后毕恭毕敬的将一行人迎入了城内。要想清查一个省份人口土地，不是他们这一行五百余人能够完成的，必须要得到当地官府的配合才可。因此面对东平省的布政使罗洪先等人的热情恭敬，陈三宝不仅没摆架子，还回以同样的尊重和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