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离开上谷

二月份的上谷，路面的冰雪还是很厚，烈烈的寒风仍旧刺骨。经过近两个月的休养，陈三宝一行人各个精神饱满，早耐不住冬日的无聊，准备尽快踏上旅途。走的这天，上谷县县令牛继志情绪激动眼含热泪，挥手的力度感觉都能把胳膊甩出去。陈三宝没想到大周还有这样感性的官员，他们只来了两个月，还麻烦他颇多，这牛县令竟对他们产生了如此深的感情，分别时竟如此不舍。哎，这样的好官不多了，以后回了京城有机会提拔提拔吧。同样激动的还有府尹大人瓮正春，和牛继志的激动但自恃相比，翁大人简直要匍匐在地了。好家伙，官服都快让他哭出一大片洇湿了。要不是陈三宝胳膊使劲，这瓮正春就差拉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了。“各位大人，你们千万要记得下官啊，下官……”“瓮府尹，你注意一下形象，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样成何体统！”别人还没发话呢，朱希周倒是看不过眼，先一步呵斥了一声。陈三宝看看朱希周的脸色，就知道这瓮正春这番希望是要破灭了。人家朱大人可是吏部的，专门管官员考核升迁的。惹得这位大人不快，还想以后提升？也怪这瓮正春太急于求成了，后来这段时间这家伙领着府里几个人就差常驻沙家浜了。不是借机给他们送点东西，就是备点好酒好菜想要邀请他们。陈三宝几人身份地位高，便不用给他面子出席，倒是那些次一等的员外郎等被他招呼的很乐呵。冬天寒冷，他们无须赶路，一群大老爷们每天每天窝在屋里确实无聊的很。陈三宝三令五申告诫他们不许惹事生非，不许逛妓院不许去赌坊，除了吃喝外不许踏出驿馆一步。这些老爷们无处可去又闲来无聊，兜里几个小钱都是有数的，让他们自己买吃买喝他们如何舍得。现在有人请客，焉有不去之理！瓮正春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想讨好他们这些京官，为以后考核升迁混个脸熟。这都是人之常情，对于这一点，陈三宝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没有太恶劣的影响，便让他去吧。其实陈三宝也很无聊，这一年来，他几乎每天的精神都紧绷着，突然放松下来，反而很不适应。自从狗蛋病好了，陈三宝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一天之内总要呵斥几句才行。弄得狗蛋闷闷不乐，天天嘟囔着回家。下雨阴天打孩子么，陈三宝觉得这句话颇有点道理。直到某一天吃过早饭后，狗蛋满脸是笑小心翼翼的递上来一样东西：“爹，我最近闲来无事想着孝敬孝敬爹你。说起来这扑克还是你发明的呢，这几年你每日忙碌，倒是好久不见你玩了，现在爹爹也无事，何不消遣消遣。”陈三宝看着用硬纸板做的粗糙的扑克牌，眼睛顿时一亮。这是啥？打发时光的最佳大法器啊！“行啊儿子，有进步啊，还知道孝顺你爹啦？哈哈哈，好好好。我儿子没白养，知道孝敬老爹了。”陈三宝一时被这惊喜冲昏了头脑，一把将扑克夺了过来。当即决定一会就把朱希周和黄诚之叫过来切磋切磋。“儿子，这玩意儿做一套就行了啊，不许再整了。还有啊，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有这东西。”他要认真贯彻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的优秀传统。“爹床底下的小盒子里有点碎银子，你想吃啥了让余生给你买。要是你自己闲的无聊了，就多带几个人上街溜达溜达去。”陈三宝简单叮嘱两句，揣着扑克就跑了。好家伙，好家伙，哈哈哈哈，老周老朱准备好你们的小钱钱吧，我要大杀四方了。……“余生，你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爹真的没训斥我，还要给我银子让我买东西去！余生，你真好，你真厉害，哈哈哈……”陈三宝走后，狗蛋一蹦三尺高，乐得手舞足蹈，抱着自己的小厮余生一顿感谢。“少爷说的什么话，能为你分忧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余生谦卑的弓着腰，面对狗蛋的夸奖也没得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快别说了，爹说了，能让我出门，我叫上满苍叔和之冬咱们也出去走走吧。这么长时间了，我都快憋疯了。”扑克这东西在京城已经火了很多年了，朱希周和周诚之都会玩，没想到陈三宝竟然拿来了一套，几人顿时一喜，连忙把左右都打发了，关在房间里玩了一下午。从那天开始一直到他们离开，狗蛋每天都过得很是悠闲惬意，再也没挨过他爹的训斥。陈三宝几人也欢乐的很，因为不想扩大规模，一直以来只有他们三个人玩。最开始陈三宝仗着自己两辈子的经验完全碾压了二人，朱希周还好，家底尚算丰厚，输了便输了。就是周诚之这牌品不太好，但凡输的超过一两，两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嘴里骂骂咧咧不说，还耍赖。陈三宝念在他家里条件差这点对他多有忍耐，见他输的多了便让着他，让他赢回去点。或者干脆每次玩完陈三宝就拿着钱买些肉类的吃食。要不是实在不想让属下看到他们几个人聚众赌博，他是真的不愿意和牌品如此差的人玩。平时周诚之无论是说话办事都很不错啊，怎么打牌这么个脾性，真是看不出来。各部的员外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以为三个大人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处理账册，纷纷感慨大人果然是大人，平时的刻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种相对融洽和谐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他们离开，便出现了上面那一幕。“爹，那我什么时候走啊？你不是答应我只要天气暖和了就让我回京么？”刚一上路狗蛋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自己的归期。“这不没暖和么？你现在觉得很热么？”“爹……，你都答应我了！不能反悔的。”陈三宝：孩子，你好像对你爹有什么误会，你爹我没那么稀罕你的。要不是现在还是太冷，怕你们几个路上不安全，你爹我早一脚上去给你踢回去了。“哼！”狗蛋迟迟没等到他爹的回答，气的嘟嘴走了。他们出发的目的地是昌黎省的省城沙南。从上谷出发到沙南也就十天左右，到了他们就可以开展本省的工作了。要陈三宝说啊，武玄沣派他来昌黎省完全是多此一举。这昌黎省和隔壁的辽西省是整个大周最北的防线，紧邻大周最大的敌人：鞑靼，比辽源省的战略位置重要的多。所以这两个省常年设置重兵把守，尤其是北地三镇，那里不仅有十余万将士还有很多垦田戍边的农民。因为这里是苦寒之地，有一些犯了错误的朝臣也会被流放于此。因为这样重要的战略地位，这两个省基本都是处于军事化管理。军队监管下的人员流动和土地流转都是有备份的，他们到这来纯粹就是走一个过场。因此，和前三个省相比，这两个省的任务量是最轻的，也是最简单的。但一想到武玄沣派自己来的目的，陈三宝又有点惆怅。前面除了承天省尚算顺利外，东平省和辽源省都查出了不少问题。他内心暗暗祈祷，这次千万顺顺利利不要再有事了。一个好消息是吏部的孙贤孙大人在不久前已经赶过来和他们汇合了。之前他配合鸿胪寺一起调查辽源省乌桓部内迁事宜已经差不多了，因着他还有这边的任务没有完成，便先行离开。乌桓部内迁确实是辽源省下辖府县的地方长官暗中收受了贿赂，纵容并隐瞒了乌桓部的内迁。但其内迁和鞑靼还真没什么关系，也不带有军事和政治目的，纯粹就是因为这几年白山那边气候条件恶劣，尤其是冬天出乎意料的很是严寒，他们部族经常会有冻死的孩童和牛羊。前几年辽源省爆发了农民起义，土地荒芜人口流失严重，这才让乌桓部打起了心思。调查结果出来后，鸿胪寺卿把整个前因后果都奏报给了皇帝。没过多久，朝廷的旨意便下来了：许开和作为一省布政使失察至此，被下面官僚蒙混，险些酿成大祸，着革去其现职务，贬为庶民。收受贿赂的地方府县一应官员全部革职查办，没收全部家产，押解京城，等待吏部审问后处理。已经内迁的乌桓部部族可留在大周境内，但必须全体打散分至辽源、承天和东平三个省的不同府县。每一个府县人数不能超过一千，一个村最多不可超过十人。如果乌桓部不同意此方案，即刻驱逐，不可返还。一旦再次踏入大周领土，按敌国细作处理，杀无赦。陈三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砸吧砸吧嘴，觉得其他都可以，就是对许开和的惩罚有点重了。这倒霉小子，顶多是不作为懒政了，倒也不至于贬为庶民吧。据说他后宅一堆女人和孩子呢，这一下子丢了官，那些女人还能死心塌地的跟他？还有，他都是庶民了，是不是就要回明水了？看看明水的富裕程度，对比一下他当地方官时的作为，许开和心里会不会痛？许开和心里到底痛不痛陈三宝已经无从得知了，因为又经过了近十天的跋涉，他们终于到了昌黎省的府城沙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