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明,那该死的锣鼓之声,才终于消失了去。夏侯敬艰难地撂着头发,心底愤怒到了极点。陈九州并非是偷营,而是骚扰!频繁地骚扰!让四十万大军惊吓了一夜。上当几次后,原本他想不作理会,岂料楚人靠的近了,杀掉巡哨卫兵后,居然要放火烧营,若非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陛、陛下,今日还攻城吗?”朱进顶着两个黑眼圈,连声音都疲惫了。“为何不攻!朕恨不得立即扒了陈九州的皮!”话刚完,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远远传来,连着桌上的一个酒盅,也被震得滚下了桌。夏侯敬怔了怔。“陛、陛下!山、山崩了!”黄长云连滚带爬地跑入营帐,声音带着惊恐。“楚、楚人把剑屏山挖塌了!”“什么!”夏侯敬大怒,这才想起,陈九州昨晚根本是声东击西,为的,就是要把剑屏山挖塌。“攻入南江四郡的谷口,已经被堵住。”夏侯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军师,挖穿被堵住的入口,需要多久?”朱进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大约要半月,而且,还要提防楚人的侵扰。”夏侯敬艰难地喘出一口气,和陈九州打仗,很多事情,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认知,又玩火,又挖山,谁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传朕的命令,把刺蛟军调来。另外,飞书徐国,就说徐梁两国既为联盟,为何不合兵攻楚?若徐国不派援军,则南梁大军也不攻了,退回广陵。”“徐国会答应吗?”夏侯敬冷笑,“看着吧,徐泊想把朕当成刀,坐享其成,朕又岂会像个傻子一样。”……沉默地立在城头,陈九州看着远处的谷地入口,已然是沙尘漫天,不用想他都知道,剑屏山倒了。剑屏山一倒,堵住谷地入口,便算为东楚争取了时间。“贾和,飞书通知李隆,务必三日之内,把所有东楚江船,都驶来江州郡。”“陈相放心。”点点头,陈九州转过身,“林堂,照着本相的意思,把南江四郡的人,都迁到楚都那边,若真是不愿意走的,留一些人,暂时先带到山上。”“另外,贵重物品,限三日内取走,过时不候。”“遵陈相令。”沿着城墙走前几步,陈九州静默而立,为了救东楚,他算是拼尽全力了,但愿接下来的这一场大战,能彻底立住东楚的根基。“陈相,已经飞书了。”贾和重新走来,稳稳立在陈九州身边。“老贾,你说东楚若有一日,真的能争霸上洛,逐鹿天下二十州,其他人会怎么想。”“会把他人吓死。”贾和微笑。东楚一介孱弱之国,半州之地,面临南梁百万兵威,尚且能打到今天的局面,不管是谁来看,都足以夸奖一句。“东楚已经迈出破局的第一步,下一步,便是想办法,彻底占有南陲三国,四州之地,足以立为大国。”“愿为陈相效鞍马。”“老贾,你总是客气,别忘了你我是兄弟,还有老三小鹿,都是结拜过的。”“不过是卑职高攀。”陈九州心底无语。这就是贾和的精明之处,公事和私事,总是能拎得清。“先前怕打击士气,实则楚地那边,还有一件大事情。”语气间,陈九州隐隐感觉得到贾和的愤怒。“何事?”不仅不说,连飞书也没来一封,可见,足以是令人惊骇的事情。“陈相,鲁长风已立国,国号为鲁,以养子夏无伤为太子,东海王夏福以及端南王夏瑞,因为反抗,皆被夏无伤带兵攻破王府,双双杀死。”嘭——陈九州冷冷一拳捶在城墙上,瞬间,无数泥尘蔓延起来。“借鲁长风十个胆,他也不敢这样称帝。”“陈相的意思是?”“背后有人,以南梁夏侯敬的脾气,铁定是懒得再理会这五藩的,所以,只能是徐国,那位弑兄篡位的徐泊。”“傀儡伪帝,他倒是做得开心。”东楚六藩,哪怕没有陈九州,也早已经貌合神离,而栀水之盟的事情,不过是加快了事情进展罢了。“还有个王爷?”“对,平安王夏构,据说非常害怕,为了保命才会策应鲁长风,如今躲在封地里,终日惶惶。”“贾和,这个夏构能拉拢么。”“夏构此人,平生没大的本事,六藩之中,也属于最弱的一位,以往之时,无非是跟着其他五藩,打打秋风,顺便讨一波军饷,封地里的驻军,也不过一万之数。”“东楚籍册上,似乎有过记载,这位平安王和先帝的关系,在外封之前,算是比较好的。”“我觉得,夏构被鲁长风威逼利诱之后,必然心生恐惧,或许能拉拢。”“贾和,南江四郡的事情,交由你盯着,本相回一趟楚地,几日后便赶回来。”南梁大军打穿堵住谷口的路,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再加上侵扰,说不定时间还更长一些。“陈相放心,我以人头担保,不出任何纰漏。”贾和拱起手,言之凿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