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裴!”陈九州带着一队军士,趁着双方厮杀的空档,疾步走到裴峰面前。老树隐隐要崩倒,而裴峰的半个身子,也已经是血肉模糊之象。让陈九州欣喜的是,此刻裴峰居然还能喘着气说话。“陈相……我又得养伤一月了。”“养!养不好别回来见我!”陈九州双眼渗泪,让人小心翼翼地把裴峰扶下来,寻来军医,迅速止住流血。“这一仗,虎候当是头功!”若非是裴峰,夏无伤的三万大军士气不碎,将是一场极难的硬仗。“陈相,我东楚大胜!”没多久,贾和一脸烟尘地跑来,脸色带着狂喜。没有了夏无伤,这三万军士,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只会寻找机会溃逃。而临时指挥的几个统领,也尽皆被左龙射杀。“告诉陈七聪,给本相拦住他们!”沿着南海镇往前,便是新设的天门郡,而陈七聪早已经按着陈九州的意思,埋伏在敌军的退路周围,伺机阻杀。截杀夏无伤的战略,此刻已经大胜,剩下的,便剩何通那边了。“何通那边如何?”“陈相,按着计划,何通已经围住了会稽郡,鲁长风这个疯子,征用了几万民夫,连武器都不敢发,便让这些民夫帮忙守城。”“这老狐狸,也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陈九州冷笑道。“若是强攻,那几万民夫,恐会遭受无妄之灾。我估计,这正是鲁长风的心思。”陈九州何尝不明白,几万民夫不过是炮灰,若是强行攻城,那么即便胜了,以后也必遭人诟病。更说不定,以后会稽郡的民心,愈加难收服了。“李隆!”犹豫了下,陈九州冷声开口。李隆迅速走来。“你领本部护国营,清剿逃亡的敌军!记住,务必不能让敌军形成大股势力。”若有个几千人聚在一起,又在东楚境内闹腾,简直让人头大。“陈相放心!我定然封锁两边通道,如此,敌人只能往天门郡的方向逃窜。”“好!”天门郡那边有陈七聪在,那么问题就迎刃而解了。“白鸾,带本部人马,随本相奔赴会稽郡!”“遵陈相令!”夏无伤死后,逃亡的军队,漫山遍野的,如密密麻麻的蚂蚁,疯狂乱窜。一个满脸怒气的统领,在上千个军士的注目之下,拖着一名舞姬的头发,揪到海边。“便是你!便是你这个奸细,迷惑了殿下,害得我们如此之惨!”怒不可消,统领长刀挥下,将舞姬的头发,瞬间削去了大半,连着不少头皮,也被黏在了刀刃上。舞姬微笑着,面朝大海。即便丑了,即便流血了,依然平静地笑着。“死到临头你还笑!贱人!”“来啊!扒光她的身子!让海鹰活活啄死她!”“贱人,可曾有姓!敢言否!我亦懂诅咒之术,咒你千世百世,不得超生。”“我听殿下讲过,她叫李茹儿。”“李茹儿,祸乱朝纲,乃妖姬!”李茹儿艰难地站起身子,旁边统领大怒,又是一刀横斩,斩得李茹儿身子趔趄,崩出阵阵血花。“奴家想告诉整个天下,东楚风雨飘摇,并非只有男儿救国,我李茹儿虽为贱身,亦有报国之志。”“有女还乡,须眉不让,弃我裙钗,着我袍装——”“东楚,吾国!”柔弱不堪的身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跳入奔腾不息的海水里。有海鹰萦绕半空,久久长嘶,皆不敢啄咬李茹儿的尸体。不久后,陈九州红着眼睛听完这件事情,乃连上三道谏书,追封李茹儿为南海夫人,立祠堂,将南海附近一带的海域,称为茹儿海。……夜尽天明,曙光之下的会稽郡,显得越发沧桑。夏无伤噩耗传来的时候,鲁长风整个人,足足呆滞了半柱香有余。“这才几日,夏无伤的三万大军,就、就没有了?”回过头,鲁长风拼命看着一名军参。希望军参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惜,真的永远假不了。夏无伤的兵力一倒,换句话说,会稽郡在外,已经没有任何援军了,除非是徐梁两国,突然间改了主意。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打破东楚前线的防御,才能渡江解围会稽郡。撩起额头前的白发,夏无伤整个人,显得愈加老态龙钟。“陛下,我国国都城坚墙高,必能耗死陈九州!”一个络腮胡统领开口。这人叫王春,在鲁长风逃难来会稽郡的时候,便投诚效力了,鲁长风立国之后,被拜为三军都督。“再者,会稽郡里,亦有五万民夫相助守城,何惧陈九州!”投降,自然是不会投降的。鲁长风很明白,陈九州绝对不会放过他,整个东楚,也绝不会放过他。所以,只能拼死一战。“夏构!”仰起头,鲁长风露出暴戾的神色。“你带人再拉三万壮丁,若有不从,便多杀几个,以作杀鸡儆猴。”原本在最后面的夏构,远没有想到,鲁长风会给他下这种命令,皱了皱眉,拱手领命。“夏构,你行兵布阵无甚本事,这等任务,莫非觉得委屈?”鲁长风已经处于半疯状态,若在平时,他绝不会这样迁怒于夏构。“陛下,臣不敢,这就着手去办。”“哼,去吧。”挥了挥手,鲁长风懒得再看夏构一眼。六藩之中,最弱的一个藩王,当然,也是整个东楚最后一个藩王。“陈九州啊陈九州,你若是有胆,便把这八万民夫壮丁都杀了!敢么!你不敢!”鲁长风抬头大笑,笑得旁边的文臣武将,皆是心底发慌。“你终究是怕,怕东楚三千万子民,再把你称为奸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