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的林峰叠嶂,深不见日。幸好,有李武这几个猎户带路,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陈九州便带着两千多人的长伍,从另一处的山路,稳稳下了山。按着陈九州的估计,这时候的位置,离着四方郡确实已经有些远了。“白宪,查到了么?”“陈相,刚才斥候回报,我等现在,还在南陲之处,下方便是我东楚的偏镇,叫白花镇。”“陈相,这名儿有点不吉。”“确是不吉。”白花,放在这时的南陲来说,便是出殡抛洒的祭奠物件。如白宪所言,这确是不吉。“白宪,入白花镇暂做休整。”“诺。”天时只过了晌午,加上雨水一停,四周围,难免有些燥热起来。白花镇前,约莫是得到了斥候的报告,一个瘦小的郡守,急急穿了正服,带着一帮子的小吏,立在城门前候着。“拜见陈相!吏,朱复,领白花镇内一十八位吏官,拜见陈相。”瘦小的郡守,立即跪地叩拜,居然把泥地磕得砰砰作响。这模样,当真是想把陈九州当祖宗供着了。“朱复,起来吧。”陈九州兴致了无,跋山涉水了十多天,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日,明日赶回四方郡取马,然后回琅琊。“白宪,让兄弟们先在城外扎营,稍迟一会,本相会取酒肉送来。”二千多人的楚士,听着陈九州的话,皆是纷纷欢呼。“陈相,请随我入城。”陈九州点点头,还是留了个心眼,多带了十几个护卫,连着左龙一起,跟在了朱复后面。虽然说这里仍旧是南陲境内,但小心一些,终归是没错。走入城中,先是一股极度难闻的腐气,刺入了鼻头。皱了皱眉,陈九州回头去看,发现镇子的街路边,居然停放着两口棺材,约莫还有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棺材边上,大声来哭。有郡兵跑来,将这些人斥喝到一边。“朱复,这是怎么回事?”朱复仰着脸,露出谄笑,“陈相,这处镇子便叫白花镇,有晒棺材的习俗,一般来说,家里有人死了,便先在外面晒上两天。”“何意?”“让天公记清入土之人,来世投个好胎。”陈九州怔了怔,真想不到还有这等习俗。不过,以后若是有时间,也该多出去走访一下,免得被蒙蔽视听。“陈相请,我已经在镇子最大的酒楼里,备好了酒宴,替陈相接风洗尘。”“好说了。另外,酒楼的动作也需快一些,把肉食和水酒,都送到外面的兵营里。所有的银子,由本相来垫付。”“陈相能来白花镇,这些东西,理应让下官来做。”陈九州皱了皱眉,“本相没记错的话,九品郡守的月俸,不算太多吧。这近三千人的酒肉,起码也得两千里,朱大人莫非发了横财?”朱复怔了怔,急忙颤着声音开口。“下官哪怕砸锅卖铁,也愿意为我东楚的军士,献上一份心意。”“得了,前面带路吧。”陈九州微微烦躁,若非是为了休整,他压根儿不愿意留在这里。离着酒楼已经不远。除了先前的棺材事情,余下的,并无什么不同,和其他的小镇子一样。居然还有几个村妇,穿着鲜艳的衣裳,背着竹篓,手里拿着鸡蛋篮,有说有笑地走过去。说实话,陈九州有些错愕。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通过他和贾和的努力,降了赋税,安稳了民生。但寻常的村妇,一般是没有闲钱,去买些又贵又艳的料子来做衣裳。“朱大人,治下的百姓,生活可真不错。”朱复听到这一句,立即喜上眉梢。“陈相明鉴,下官自从任职以来,便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大意。”“不错,我东楚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人才,早就国库充盈了。”“陈相谬赞,来,陈相请随我入酒楼。”陈九州点点头,回头再看之时,发现先前的几个艳丽村妇,早已经急急地跑开。仓皇的模样,仿佛是被人撵着一般。莫名的,一丝不详的预感,涌遍了全身。“陈相,请入席。”酒楼的厢房旁边,早已经站着三四个富绅,看到陈九州到来,都纷纷躬身施礼。“陈相,这几位是我白花镇的富户,听说陈相来白花镇,便急忙赶了过来,想一睹陈相的风采。”这等的客套话,对于陈九州而言,实则没有任何意义。“一同入席吧。”“我等谢过陈相。”左龙转过头,凝声吩咐了句,随行的十几个护卫,立即冷冷地列在厢房之前,垂下一只手,紧紧按着腰间的长刀。左龙也沉沉转了身,跟在陈九州后面,踏入了厢房里。洗尘的宴席,并没有太花哨,也没有太掉价,大多是些普通不过的美肴,夹杂着些捕获到的兽肉。“来来,我等敬陈相一杯,替陈相洗风接尘。”旁边的左龙,迅速收回银针,冲着陈九州点了点头。“与列位同饮。”陈九州抓起酒杯,面色平稳地开了口。整个厢房里,气氛宛若无比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