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的手依然按在刀柄上,一言不发。“杨校尉,”陈进冷声喝道:“还不让开?耽误了你可能负责?”“陈将军如何帮忙解决?”“这些人已经染病,自然是要全部烧死,免得瘟疫再扩散。”陈进的话音一落,全场倏然一静。“陈将军,你这是何意?”一个守门的将士惊疑不定问道。眼前的陈进等人,后面的士兵甚至手中提着好一些木桶。再一想陈进方才的话,里面是什么,显而易见。陈进眉头一竖,伸手指向身后士兵提着的油桶,“自然是要救你们的命!”“只要将所有患病的人都烧了,就不会再往外传染,这场瘟疫,自然而然就结束了。”围栏内的士兵,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他们抖了抖唇,却无法出言反驳。如果一直找不到医治的方子,烧死所有染病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换做普通百姓,此时早已惊慌失措。他们心中同样惶恐,可是身为士兵,他们不会像百姓一样,呼喊,喧闹。但是,惊惶的气氛在疫区内蔓延。杨旭“锵”的一声抽出长刀,横在疫区门口。“没有大人命令,”杨旭神情冷峻,“任何人不得入内!”陈进脸色沉了下来,“杨旭,你们就守在这门口,离他们那么近,难道就不怕被传染吗?”杨旭等人守卫疫区的士兵与直接在疫区内的大夫,是最近距离接触瘟疫的,也是最容易被感染的一群人。害怕吗?与杨旭一同拦在疫区门口的众将士眼中划过迷茫。当然害怕,没有人不怕死。陈进继续道:“只要将他们都烧死,一了百了,也能尽早止损,还是你想要看着整个军营的人,因为瘟疫,悉数丧命?!”杨旭不为所动,持刀牢牢站在门口。“我只知,里面是我的同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围栏内的将士,怔然望着站在最前面的杨旭。身形并不高大,却以一己之力,守在他们前面。“杨校尉……”围栏内有人小声低喃,眼圈微微泛红。倘若能活,没有人想死。“杨旭!”陈进直呼其名,怒气冲冲,“本官是你上司!现在我命你,立刻让开!”杨旭抬眸与陈进对视,“不让。”“冥顽不灵!”陈进厉声呵斥,然后望向杨旭身后的士兵,“杨旭要找死,你们难道也嫌命长?”那些将士明显有些犹疑,毕竟事关重大。一面是赵晋的命令与身后的同袍,一面是自己可能遭遇的性命威胁。聚到围栏边上感染了瘟疫的士兵,有的握住了围栏,忍不住加重手中的力道。“杨校尉说得对!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袍!是我们的袍泽!”其中一个将士大声喊道,直接往前踏了两步,“如果要烧死他们,先问问我们手上的刀!”当有一个人做出决定后,还在犹豫的将士,纷纷下定决心。“没错!明明还有希望,还未到最后地步!”陈进怒极反笑,“都反了天了,难不成你们想造反?!”“没有大人的命令,不行。”杨旭仍然只有这一句话,坚挺的脊背,仿佛百折不屈。站在陈进身后的将士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开始,他们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害怕得罪陈进,可是看到如今的场面,心内可谓是五味杂陈。尤其是手中提着油桶的几人,更是饱受煎熬。那些将士们指责,不可置信地目光,让他们几乎抬不起头来。杨旭与陈进双方对峙,互不退让。另一边。赵晋收到消息,脚不停蹄地赶过去。“来了?快来看看,是不是这两味药。”褚老头一见到赵晋,立刻将人拉过去。其余大夫大多知晓赵晋与褚老头的关系,见怪不怪。赵晋仔细瞧了瞧碟子里的两味药,伸手拨弄了下,面带喜色,“是,正是我所说的金银花与连翘。”众人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这两,分别叫鸳鸯藤和连壳。”赵晋点头,单从外形来看,这两个名字倒也贴切。“之后,就要麻烦诸位了,相关的方子,我记不太清了。”一个老大夫乐呵呵道:“不打紧不打紧,知道了主要的两味药是什么,那就好办了。”突然。“大人!大人!”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来,“不好了,军营出事了。”赵晋眉头蹙起,“军营怎么了?”杨旭守着军营,应当不会有大问题,除非……“陈将军带着人到疫区那一片,现在说是要烧死他们!还在闹呢!”士兵特意压低了声音,免得那些大夫也听见。这些终归是军营中的事。“胡闹!”赵晋低斥道。“诸位,本官有事先走了。”赵晋双手拢至身前,躬身长揖,“辛苦诸位了。”这群人中最为德高望重的一名大夫摆了摆手,“大人有事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方才那士兵匆忙慌张的模样,只怕出事不小。所以众人也没有介意。赵晋匆匆而来,又匆忙赶去军营。陈进毕竟官衔比杨旭高,赵晋怕杨旭应付不了。待赵晋赶到时,两边人,几乎是一触即发。陈进黑着脸,“杨旭,本官好言相劝,你既然不识相,那就别怪本官!”“直接上,把油沿着整个疫区,泼一圈!”“陈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赵晋人未至,声先到。陈进心头一咯噔,转身一看,果然是赵晋赶来了。“他娘的!”陈进不由低骂一声,望着赵晋冷厉的眸色,竟然隐隐生出了些退意。“陈将军这般兴师动众来此,是为了纵火?”赵晋字字泛着寒意。“赵大人此言差矣,下官只是为了不让瘟疫蔓延罢了。”军营内纵火的帽子一旦扣下,陈进非得脱层皮不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承认。“不让瘟疫蔓延?”赵晋轻笑一声。“那本官与云州城的百姓,岂不是还要感谢陈将军?”带着笑意的声音令人捉摸不透赵晋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