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如何了?”赵晋淡声问道。因为卫良毕竟第一回办差,而且是如此重要的差事,赵晋特意交代梁仟密切注意一下。赵晋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太缺少文职一类的人。李青虽然能力与品性尚可,但毕竟不是自己人。以至于一旦有些事情需要办,只能找本该在军营的杨旭等人。梁仟难得露出几分赞赏的神色,“他很聪明,去重新核查户籍与田地前,首先派人去收集了那些豪绅的账本。”核查户籍和丈量田地,普通百姓是无甚问题的,却会极大触碰到那些豪绅的利益。他们的佃户,圈占的大量土地。赵晋抬眸,笑了,“还不错,看着点,要是卫良需要什么,尽量协助。”“放心放心!”梁仟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卫良被培养出来后,他们的工作量也能少一些,不用每天府衙和军营来回跑。卫良将那些豪绅的账本悉数收集起来,只是终究是第一回办这些事,收尾工作并不干净,险些被发现。还是梁仟及时帮他扫清尾巴。“多谢。”卫良真心实意地朝梁仟作揖。梁仟耐不住文人这些文绉绉的礼节,摆了摆手,“无事无事,大人嘱咐我看着点,应该的。”将账本收好,卫良一条街一条街地进行核查,同时遣人去村庄,一个个村庄核查。而他亲自去应付那些云州的豪绅。此次重中之重,无疑是豪绅。“奉郡守大人之命,核查户籍与田地。”卫良绷紧脸,原本略显清秀的脸,带着几分沉肃。门口的护院眼睛滴溜溜地扫过卫良和他身后的一群士兵,“这位大人,好好的,查什么户籍和田地?”“瘟疫事毕后,需要重新核查!速速让开!”特意压低的声线,颇有几分沉冷。这会,后面传来声音,“谁在这里闹事?”走出来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护院们纷纷道:“老爷!”“奉命办事!”卫良目不斜视,负手站在门口。中年人上下扫视卫良,“奉命办事?”他冷嗤道:“府衙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我怎么不知晓?你奉谁的命?”“自然是郡守大人。”卫良身后的一个士兵上前一步,厉声道:“这是府衙新上任的司库!尔等安敢无礼?”“司库?”中年人半分没有将卫良放在心上,朝外挥手道:“走走走,你们按往年的上报就行。”对方嚣张的态度令卫良眉头紧锁,“瘟疫过后,户籍变动极大,需要重新核查,岂能按照往年上报?莫要干扰府衙办事!”“干扰府衙办事?”中年人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话,走近几步卫良,“我就干扰,你又能怎么样?一个司库,也敢……你干什么!”卫良懒得再跟他费口舌,直接命身后的士兵进去。那些护院,哪里是这些上过战场的士兵的对手。几息之后。卫良领着士兵,直接闯入,任由中年人在后面大喊大叫。他们一路查到这户豪绅的田地处。在田地周围,有一些小小的木屋,赤脚朝天的农民进进出出,炊烟袅袅。卫良隐约知晓他们是什么人。“你们可是他的佃户?”卫良伸手指向气咻咻跟着他们过来的中年人。被卫良问到的大汉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中年人,然后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佃户,是奴仆。”卫良有些错愕,“不是佃户?”“哼!卫司库难道没有听清?都说了这些是我家的奴仆,户籍没有问题吧?”中年人斜着眼,冷笑道。卫良抿了抿唇,一连问了好几个,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沉默片刻,卫良有些不甘地道:“走!”“哈哈哈!”中年人得意洋洋,“慢走啊,不送!下次卫大人说话可就要小心了,也就是我好说话,不然非得跟你翻脸不成。”之后,卫良又领着人查了好几户豪绅,无一例外,都是如此的结果。没有半分进展,卫良难免有些挫败。赵晋晚上召见卫良时,就见他无精打采一般。“大人。”“遇到什么问题了?”赵晋问道。事实上,梁仟方才已经将事情告诉他。卫良抿了抿唇,好一会才将今日的事告诉赵晋。青年的声音没有白日面对那些豪绅那般冷硬,反而有些小声,透着些茫然。“这是你第一回办差,遇到问题很正常。”赵晋语气不变,淡声陈述事实。卫良轻轻呼气,“下官明白,只是难免有些挫败,下官今晚会调整过来的。”听见此话,赵晋还算满意。挫败不要紧,重要的是能够再站起来。“可以想想,能够从哪里入手解决,为何那些佃户会站在豪绅这边,仅仅是因为怕?”赵晋自顾自回答,“不是,卫良,人与人之间,少不得利益,佃户与豪绅没有交情,能左右他们选择的,只有利益。”随着赵晋的话落,卫良的眼睛越来越亮,“是赋税!”如果那些佃户承认自己是佃户,那么他们既要缴纳租金,又要缴纳税粮。而对于豪绅而言,一旦佃户要上交赋税,如果他们不想将这些佃户逼死,就只能下降租金。想通其中关节后,卫良一扫方才的垂头丧气,又变得干劲满满。“大人,下官知晓该如何做了!倘若我们能给这些佃户提供土地,他们不必仰仗豪绅,不必交纳租金,他们就会站在我们这边。”“至于土地,据下官所知,云州城的荒地,并不算少。”赵晋终于露出笑意,“办法不错,既然想到了,那就放手去做。”得到首肯,卫良信心更足,当即回去筹划明日要如何处理。翌日。卫良并未前去核查那些豪绅的户籍与田地,只是遣人核查普通百姓。并且,一早便遣人前去探查云州的荒地情况。那些豪绅得知不由嘲笑不已,同时也放下心来。“哈哈哈,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也想跟我们斗?”那日的中年人笑得猖狂,“他还是太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