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赵晋的声音冷到了极点,睨着这个如今愧疚不安的人,“你当年,不过是个懦夫。”杨旭与燕翔懵了一瞬,不明白赵晋为何这般说。而李青,身形一震,右手为了支撑身体,恍惚之下,直接按在了地面上。此时的他,却已经没有心神去注意掌下黏腻的触感。“懦夫?对,我的确是个懦夫!”李青喃喃自语,最后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仰头大声吼出了最后一句,却是眼眶泛红。闻言的杨旭与燕翔更是不解。赵晋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盯着李青继续道:“你因为爹娘是被北离人杀死,可是那时候,你又无法杀死北离人,所以将满腔的恨意,倾注在一个孩童身上。”众人骇然,看着跪坐在地,神情恍惚的李青,难以置信。可是,李青没有半句反驳,显然赵晋所言非虚。“带下去吧。”赵晋摆摆手,撇过头不愿意再看李青。杨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大人,不继续审问吗?”“不必了。”剩余的,赵晋猜都能知晓是如何一回事。日渐成熟的李青,有了反击北离人的能力,也明白了自己昔日所做的不妥。而李染泉,因为李青的对待,娘又是北离人,难免对赵国人,亦是汉人,产生不满,乃至于怨恨,而亲近于北离。最后做了北离探子。待李青幡然醒悟时,已经太晚。然而李青一直心怀愧疚,在知晓李染泉在日凉山为盗匪时,不仅没有声张,反而还帮他掩护。也是因为李青与李染泉的关系,在负责登记被盗匪抢劫走的财物时,才会失态斥骂那位商户。毕竟,册子上,每登记的一条,都是李染泉的罪状。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后,立刻前往日凉山告诉李染泉,让他们扑了空。至于李青是否早已知道,李染泉是探子,便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是与不是,李青都不忍心让李染泉被发现,该做的,依然会做。而以李青与李染泉的关系如此恶劣,李染泉也不会将重要之事告诉李青,继续审问,意义不大,且浪费时间。而且……赵晋的脸上露出厌恶,这等懦夫,害人害己,事后的弥补,与其说是想要待李染泉好,不如说只是想要让自己的良心稍安。否则,他会劝或是想办法让李染泉从这条路上回头。李青又被关进了牢房内,黑暗的未来,方才将自己心底最难堪的一面展露出来,这让李青万分疲惫。他靠着墙,缩着身体闭眼休息。李青的牢房,在李染泉隔壁,他们两个的牢房,是唯二单独的。不论是将李青还是李染泉,与其余盗匪关在一起,都容易出现问题。“嗤。”李染泉看见李青那副模样,嗤笑了一声,“他们对你用刑了?”刚说完,他自己就否认了,“看着也不像,衣服都没流半点血。”“没用刑就这副样子,李青,你是得有多弱?”李染泉上下打量着李青,话语中饱含戏谑与恶劣。“出来!”李染泉话音刚落,两个狱卒便奉命前来将李染泉带走。两个狱卒,想要走上前直接押着李染泉,他直接躲过,冷声道:“老子自己会走!”“染泉。”李青喘着气,突然出声。李染泉脚步顿了顿,接着身后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都招了吧。”舌头顶了顶犬牙,李染泉再次抬起脚,头也未回,“老子不用你教我做事,李青,你没有资格。”房间内。赵晋抬头望见李染泉走进来,步子迈得大,走得虎虎生风,看样子,半点不像是要被审讯拷问的罪犯。“说吧,想用什么对付我。”不待赵晋开口,李染泉便率先出声,双目牢牢锁住赵晋。跟着李染泉进来的狱卒,为了跟上他的步伐,颇有些狼狈,心里恼得不行,如今一看李染泉这般态度,这还得了?“大胆!还不跪下!”说着,两个狱卒就要一左一右朝李染泉膝盖踹去。“慢着。”赵晋出声阻拦。李染泉目光中露出些许诧异。“李染泉,”赵晋笑了笑,“本官为官,你为罪犯,为何不跪?”李染泉嗤笑一声,“赵晋,我是输在了你手上,但我凭什么要跪你?”“难不成,让你在云州城当探子的北离人,官衔比我高,所以你认为不需要跪我?”一直被缠着在跪不跪这件事上,李染泉烦了。“赵晋,他官职比你低又……”话出口一半,李染泉猛地顿住,“你套我话?”赵晋笑了,“这不是已经套到了?”言罢,赵晋蓦然冷下脸,“李染泉!跪下!”这次,两个狱卒,立刻从身后按住李染泉的肩膀,企图将他压下去。但是李染泉体型高壮,哪怕被戴上手铐脚铐,仅凭两个狱卒,显然是无法强制他跪下的。杨旭与燕翔反应极快,拂开两个狱卒,一人按住一边肩膀,脚下一用力。“扑通!”李染泉已经被强制跪下。他抬头朝赵晋怒目而视,但赵晋不给他大骂的机会,直接斥责道:“李青对不起你,所以你就要助北离,将怨恨宣泄在云州城的汉人身上?”赵晋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此,你与李青有何不同?一样的懦弱。”“我没有!”李染泉目眦欲裂,拼命挣扎,想要挣掉杨旭与燕翔的束缚。杨旭与燕翔本就是习武之人,如何是李染泉能够轻易挣脱?“没有?”赵晋脸上似乎蒙着一层寒冰,冷意逼人,“因为你朝北离人递消息,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李染泉,你莫要忘了,你身上的另一半,流着的是汉人的血。”李染泉嘴唇变得有些白,微动了几下,“那又如何,我的命是北离的人给的。”“但给你性命的父亲,是汉人!”赵晋厉声喝道。赵晋回想起,早上梁仟查探的消息。“大人,这日凉山的盗匪,似乎都没有真正杀过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