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邀请他们在迎客楼一聚。有豪绅愣愣地看着请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额头冒出细汗,眼中也流露出害怕。“大人,大人该不会是要对我们下手了吧?”那颗珠子,就是送给他们最好的东西?不仅一个人这般想,确切而言,除了与赵晋交情不浅的林青松外,众人大多持这种看法。须知,他们上一次与赵晋聚在迎客楼时,赵晋直接命人抓走了不少豪绅,他们也是逃过一劫。想起赵晋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豪绅们去赴宴时,忐忑不安。赵晋去得很早,身后跟着秦衡。“大人。”掌柜一如既往地热情迎了上来,“楼上请。”这次,赵晋邀请了林青松,林青松已经跟他打过招呼。赵晋微微颔首,跟在掌柜身后,迈步走至二楼。掌柜停在一个包厢门口,伸手推开门后,站在门侧,微微低着头,“大人就在此处了。”门一打开,原先有些吵闹,正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倏然静下了声音,纷纷侧目看着赵晋。赵晋脚步一顿,他足足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将近半个时辰,怎么这些人都到了?蓦然见到赵晋,众人也懵住了。林青松回过神来,率先站起来,“参见大人。”其余人如梦初醒,纷纷弯腰道:“参见大人!”“不必多礼。”怔愣了一瞬,赵晋面色如常,抬脚迈入包厢。“诸位怎么到得这般早?”连云山干笑几声,“想着早些到,免得大人久等了。”赵晋眼皮一跳,这还真的是,“早一些”。整张桌子,只有主位空着。赵晋没有客气,抬脚走过去,直接在主位落座。他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秦衡,“加个位置。”连云山机灵地出去叫来小二,在赵晋旁边再加一张椅子。于是,赵晋的左手边是林青松,右手边是秦衡,而秦衡的右手边则是连云山。众人惴惴不安,没有一个人胆敢先开口。赵晋抬头扫了一眼他们,笑道:“怎么今日这般安静?”豪绅们与几个大商人面面相觑,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林青松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他们这是在害怕呢。”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面露尴尬。虽然是事实,但是这般被直接指出,还是让他们觉得颇有些难堪。赵晋低头抿了口茶水,语气轻缓,“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奉公守法,本官又不会吃了你们。”奉公守法?众人心头一凛,难道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惹怒了赵晋?可是听这语气,似乎又不太像。震慑一番后,赵晋才不急不缓地开始道出今日的目的。“诸位可都收到了本官送过去的珠子?”林青松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果然,和那颗珠子有关。“收到了。”一些豪绅甚至大声夸赞,“草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珠子,简直是仅在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啊!”“这般晶莹剔透,耀眼夺目,连夜明珠都比不上。”可谓是极尽赞美之言了。赵晋听着,心里有些好笑,也不知他们知晓,这些是沙子做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这般想着,赵晋敲了敲桌子,淡淡吐出一句话,“这些珠子,都是沙子与一些石头烧制出来的。”一片溢美之词中,突然掺杂着这么一句话,众人都愣住了。连不怎么出声的林青松也忍不住看向赵晋,“大人,你说这些珠子是什么做的?”赵晋扬眉,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沙子和石头。”“这,这怎么可能?”虽然他们方才有些过于夸张,但是这些珠子,毫无疑问,都是极好的,沙子和石头?他们仔细瞧了赵晋的神色,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面上尽是认真。见状,他们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等他们刚刚接受,这种珠子,是沙子与石头烧制而成这一离谱之事后,赵晋又淡淡地问道:“诸位这知这些是什么珠子?”林青松猜测道:“是琉璃珠?”话音刚落,他的脸色蓦然僵住了。琉璃珠?这些珠子是沙子和石头所制,那他家中的琉璃,岂不是也是沙子和石头所制?不仅林青松,其余人也纷纷意识到了此事。赵晋抬眸扫了一眼众人极为难看的神色,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确实是琉璃珠子。”一瞬间,众人的脸色陡然灰败下来。“确切而言,”赵晋抿紧唇,“这些是玻璃珠,西洋人的那些琉璃,只不过是制作玻璃失败的产物。”“他娘的!”有豪绅怒气上涌,已经顾不得赵晋在此,胸膛剧烈起伏,直接拍案而起!其余众人,虽然还未失去理智,却也临近失控的边缘。他们这些人,家中或多或少都从西洋商人手中买了琉璃。如今却告诉他们,他们花了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买了一堆沙子和石头?!不,同样是沙子与石头烧制出来的玻璃珠,可比这些琉璃要更加好看!“这些孙子!分明是将我们当傻子耍!”“这口气,竟然敢拿一堆沙子来赵国坑蒙拐骗!真当我们好糊弄不成?!”这些豪绅与大商人,纷纷怒声斥骂西洋商人,显然是气愤不已。赵晋听见,面色隐约有些古怪。被骗了这么久都无知无觉,可不就是好骗么。林青松也是脸色铁青,他回想起家中的那尊琉璃舞人,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他咬了咬牙,按捺下心中的怒火,问起正事,“大人叫我们前来,可是因为此事?”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回过神来,赵晋将他们叫到此处,断不可能是为了看他们痛斥西洋商人。“诸位可想将自己被骗的钱财拿回来?”赵晋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若是想的话,本官有法子,只是需要诸位配合。”虽然方才有所猜测,但听见赵晋的肯定,众人依旧喜不自胜。赵晋乃是云州郡的郡守,若是赵晋愿意为他们出头,于他们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