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与一众衙卫对他们的斥骂充耳不闻。赵晋刚刚从军营回来,沐浴完出来就听闻捕头捉拿了那一群西洋商人回来。赵晋脚步一顿,笑了一声,“比我想象中更加沉不住气。”跟着赵晋身后的杨旭默不作声。大多数人被摆了一道,一下子损失一百多万两,应该很少有人能够冷静。原本想去书房的赵晋,直接换了一个方向,朝府衙的大堂行去。“走吧,去瞧瞧。”待赵晋来到大堂的时候,二十多个西洋商人直接被绑了起来,跪在地上,两侧立着衙卫,紧紧盯着这些西洋商人。赵晋的身影出现在大堂的那一刻,那些西洋商人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郡守大人!林家足足欺骗了我们一百多万两,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西提一边哭诉,一边回想赵国人是如何面对朝廷命官的。他学以前见过的那些赵国人,挣扎着给赵晋磕了一个响头。赵晋神色未变,似乎没有听见西提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径直走到上首坐下。“林家骗了你们?”赵晋抬眼看着下面颇显狼狈的一群人。法提里斯忙不迭地应道:“正是,郡守大人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旁边的西提更是咬牙狠心道:“大人若是能够帮我们追回这批钱财,我们,我们愿意将其中十分之一赠予大人以当作谢礼。”一百多万两白银的十分之一,足有十万之多。赵晋笑了,“你们还挺能狠下心来。”看见赵晋的笑容,西提松了一口气。有戏!看来这个郡守是个爱财的!赵晋扫了为首的西提一眼,瞧出了他心底的小算盘。“西提。”赵晋沉声唤道。西提愣了一下,郡守怎么会知晓他的名字?他侧头瞟了瞟站在旁边的捕头,心道:难不成是这个捕头说的?可是他从未提起自己的名字,对方应当也不知晓才是。想不明白的西提,只好先应了赵晋,“大人,草民在。”若是他没有回应郡守,在赵国似乎会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研制出玻璃的烧制方法吗?”西提一愣,看着赵晋,神情有些困惑。“应当是他们研制琉璃的方法时发现的。”他将自己心底的猜测说出来。他们一直知晓赵国人寻找烧制琉璃的法子,只不过认为他们不可能发现。毕竟谁能料到,昂贵的琉璃,居然是用一文不值的沙子烧制出来的?正因为怀着这种想法,西提虽然听见掌柜说那句话时,惊异不已,却也没有多想。可如今……西提看着赵晋唇边隐隐约约的笑容,总觉得似乎不太对劲。赵晋居高临下地睨着西提,不急不缓地道:“是本官告诉他们的。”轻飘飘的一句话,西提却好像感受到了极重的力道,径直砸在他脑袋上,令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郡守大人说什么?一天下来,接二连三的消息,已经让这群西洋商人几乎失去了反应能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赵晋话中的意思。赵晋没有出声,静静等着他们回过神。“大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西提咽了咽口水,拼命按压下自己心中的猜测。赵晋眼睑一掀,原先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声音听不出喜怒。“西提先生不知道?”赵晋口中唤着“先生”,语气却带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嘲讽。“玻璃的烧制法子是我给他们的,也是我告诉他们,你们的琉璃是用沙子烧制出来的。”赵晋双手撑在桌案上,睨着西提,目光逐渐冷锐,“这个局,是本官,一手设下的。”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而西提却直接破了音。“为什么!我们与大人无仇无怨!大人为何要这般针对我们?!”下方的其余商人已经被赵晋话中的意思砸懵了。“为什么?”赵晋扯了一下唇角,望着西提的目光,冰冷又锐利。西提抬头与赵晋对视时,甚至隐约以为,有一柄冰冷的利刃,正贴着自己的皮肤划走,不知哪一刻,就会划破他的皮肤。两人对视只不过一瞬,西提就已然受不了,低下了头。“你们将我赵国人,将我云州城的百姓,当成傻子一般戏弄,居然还问本官为什么?”西提抖了抖嘴唇,半句话都道不出,在赵晋的视线下,他的喉咙被人捏住了似的,张了嘴,声音却一点都吐不出来。至于其余的西洋商人,连一贯能言善道的西提都无言反驳,他们又哪里敢与赵晋争论?听说在赵国,一郡的最高长官就是郡守。想到此处,他们忍不住有些懊悔。那些钱追不回来不说,还平白得罪了一位大官。杨旭在旁边看着,不发一言,只是目光扫在这些西洋商人身上时,仿佛是看死人的目光。“纵使如此,当初钱货两讫。”良久,西提梗着脖子,壮着胆子道。赵晋点点头,没有反驳,“确实如此。”他看着西提,淡声提醒他,“所以今日同样如此。”在听见赵晋先前那一番话时,西提便知晓,这一百多万两已经是追不回来了,哪怕心中恼恨,却也不敢真的与赵晋对上。他暗中瞧了瞧两侧的衙卫,目露恐惧。赵晋将这一切收归眼底,“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了!”西提腮帮子绷紧,隐隐能看见因为隐忍而使得两侧的肌肉颤动。“好!”赵晋的声音陡然升高,右手按在惊木堂上,猛地拿起,又迅速而大力地拍下!“啪!”“既然这样,本官有话说!”“你们在林家商铺闹事,旁的损失,林家已经递了话过来,不予以追究,但是砸坏的东西,你们要将钱赔给林家!”西洋商人们惊愕地抬头,这一趟,不仅没有将钱拿回来,反而又要赔一笔出去?赵晋可不会顾及这一群人心中的懊恼与暗恨,若不是因为钱货两讫,没办法从琉璃一事上修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