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是土生土长的湘泉人,因为这个事啊,直接和老夫人闹翻了,搬出住了。”僧帆皱起眉头,“这岂非是不孝?”赵国对孝道极为看重,官员若是不孝,是会被弹劾的,更甚者,直接丢官也说不定。“这县令大人啊,”跑堂伸出手指,朝上指了指,“所以,这些年来都相安无事。”“不过,不论这些,县令大人的确是一个好官。”赵晋扫了一眼跑堂,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称赞这位严正。跑堂走了之后,僧帆低声道:“不论怎么样,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子,和自己娘亲闹翻,实在是有些过分了。”赵晋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未见真相,道听途说,还是不要轻易下判断。”不过,赵晋笑了笑,这位县令大人的名字与性格,相差实在是有些大。严正,所行之事,不少在时人看来,都是离经叛道之事。用了午膳后,赵晋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听酒楼内众人谈论的声音。酒楼的客人繁杂,往往能够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直至申时,太阳逐渐西斜,赵晋才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走吧,去港口。”港口处,竟然比赵晋三人一路走来的街市更要热闹几分。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从海上归来,有渔民,有粗壮的大汉正在搬卸货物。赵晋三人迥异的打扮,立刻引来众人的视线。港口处正在忙碌的人,大多都是穿着短衫。“看来,湘泉的贸易,的确很是繁荣。”赵晋沿着港口,几乎将整个港口都逛了一圈。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那些暗中打量的视线,却神情不变,泰然自若。同时,赵晋也发现了一件事,整个港口似乎被分成了两半,泾渭分明,两边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交谈。甚至两边的船只上的旗帜,有一面,恰好是不同的。左边的是海东青,右边的则是鲸鱼?赵晋以为自己看错了,走近一瞧,还真是鲸鱼。“这里的西洋商人还挺多。”秦衡道。不过,云州城内西提等人所做之事,让他们对这些洋商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事实上,秦衡与僧帆不是很能理解,为何大人会这般重视与这些蛮人的买卖。赵晋一行人的异常举动,让周遭的人心思各异,有人忍不住走上前来。“不知这位公子在此所为何事?”来人不像港口正在干活的那些人一样穿着粗布短褐,看起来倒像是管事。赵晋抬眸,淡声道:“只是过来瞧瞧。”对方笑了笑,说出的话却是不怎么客气,“那公子还是早些回去,这港口没什么好瞧的。”言下之意,便是要赶赵晋等人走了。事实上,若非赵晋三人衣着不凡,他早就将他们赶走了。僧帆眉头皱起,朝前跨了一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来人扫了一眼僧帆,有些拿不定僧帆的身份。“难不成这里还不许别人来看看?”赵晋单手负在身后,说得有些缓慢,却字字有力,带着些许锐利。“可是,此处是我卫家的港口。”秦衡嘴角一扯,“怎么,你们家的港口,我们就来不得了?”对方虽然算不上出言不逊,神色却始终带着些高高在上。“没有卫家的同意,你们自然来不得。”说了几次,这三人都不肯走,他也没了耐心。赵晋神情微冷,“原来湘泉还有这等规矩。”他们所在的地方,离船舶有一定距离,并不会打扰到他们,所以正常而言,赵晋三人是可以在此处的。哪怕这处港口,如对方所说是卫家的。不过……赵晋将视线移向忙碌得一片火热的港口,不带半点感情地问道:“你说这港口,是你们卫家的?”当然不是。对方神情微僵。只是这一半的港口是卫家负责,也是卫家主事,实际上,港口是属于县衙的。“卫家……”赵晋低声呢喃了一声,然后转过身,“走吧。”秦衡离开前,瞥了一眼已经僵在原地的人,挑了挑眉,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赵晋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天色已经黑下来,他们直接朝县衙走去。严正正与妻子亲昵地用着饭,衙卫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被扰了兴致的严正脸色微沉,“何事惊慌?”“大人,外面有人自称是云州郡郡守!”“郡守?”严正一愣,放下手中的筷子,对身旁的女子道:“夫人,我先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你先用膳。”他用帕子擦了擦手,赶紧朝外走去。边走边问道:“他可还有再说什么?”“没有,只是说要见大人。”严正眉头蹙起,郡守大人来湘泉做什么?此时的赵晋三人正在花厅候着。严正来时还有些怀疑,可抬头一看,那张与梁王有些相似的脸,顿时肯定这必然是大王子。“参见郡守大人。”严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赵晋正在看这花厅的摆设,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赵晋看向严正,反而问了一句,“湘泉的港口,是卫家的?”严正微微一愣,“大人怎么会这般说,湘泉港口是自然是县衙的。”对于严正此话,赵晋只是笑了一声。秦衡会意,站出来嗤笑道:“我还以为湘泉港口被府衙卖给了卫家,这般霸道,连看都不给看多几眼。”“大人去湘泉港口了?”赵晋直接在花厅的主位上坐下,闻言眼皮掀起,抬头看着严正,“怎么,去不得?”明明赵晋坐着,看向严正需要仰着头,应当是处于劣势。偏偏严正却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仿佛不是赵晋仰头看他,而是站在高处俯视他。“大人自然去得。”严正解释道:“因为府衙在这方面不懂,而卫家与曹家是湘泉最大的两家船舶厂,所以干脆将港**由他们负责。”“县衙只是负责监督。”说到此处,严正忍不住皱起眉,“他们此举的确不妥,下官待会会将卫家当家叫来好好敲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