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从梁王的房间出来后,刚刚迈下阶梯,脚步就忍不住顿住了,面色带着几分犹疑。“大人?”朗千丘跟在赵晋身后,见状,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赵晋摇摇头,“无事,我去一趟内院。”言罢,赵晋直接抬脚离开。朗千丘这才明白,赵晋方才为何会有些犹豫。只怕是为了宁夫人。“哎。”朗千丘浅叹了口气,不知宁夫人对梁王还有没有余情,若是有,这下子可就麻烦了。朗千丘摇了摇头,罢了,这件事,归根结底,也算得上是大人的家务事,还是得他们自己解决。不仅是朗千丘如此想,赵晋方才也是猛然想起这一茬。他只顾着为原身,为娘报仇,却忘了,娘以前应当是喜欢过梁王,经历了这些后,也不知会不会心中余情未了。站在宁夫人的院子前,赵晋踌躇了许久,迟迟没有进去。“阿晋。”褚蔚清的声音从赵晋身后响起。赵晋侧身,“阿清。”“你在这里干什么呢?来看娘,怎么不进去?”褚蔚清有些好笑地看着赵晋一脸难色,猜测道:“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坏事,不敢去见娘吧。”勉强算是被说中了赵晋,沉默了片刻,他压低声音道:“阿清,今日娘的心情怎么样?”褚蔚清有些讶异地扬眉,“你当真是做了坏事?”赵晋轻咳了两声,“你先进去帮我看看?”“行吧。”褚蔚清狐疑地打量了两眼赵晋,半晌,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先转身进了院子。褚蔚清一进去,就看见宁夫人正在绣花,唇角还挂着一抹笑。看样子,心情应当是不错的。“娘。”宁夫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是褚蔚清,笑着将手上的绣品放到一边,“蔚清,来了?”褚蔚清应了一声,探头看了一眼绣品,“娘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就你这丫头的嘴甜。”宁夫人掩唇笑骂道。“娘今日的心情看起来好像挺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褚蔚清试探地问道。闻言,宁夫人回想起今日听到的消息,唇边的笑意更盛了一点,“是,今日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褚蔚清松了口气。哪知正巧被宁夫人看个正着。宁夫人顿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蔚清,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褚蔚清的脸色微僵,很快又恢复如常,“娘,我哪有。”“真的没有?”宁夫人以前在梁王的后院中,阅人无数,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褚蔚清是在心虚。她面色微沉了下来,不发一言地看着褚蔚清。褚蔚清没一会就顶不住了,连忙告饶,“娘,是阿晋让我问的。”“他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宁夫人微怔,随即明白过来,摇头笑了几声,“我知晓了。”她转身朝外走去。赵晋正在院子外来回踱步,隐约透露出些许急躁。乍然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赵晋以为是褚蔚清,有些急切地望过去,谁料却与宁夫人对上了视线。“娘?”赵晋整个人都僵住了。阿清告诉娘了?宁夫人走近赵晋,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外面?还让蔚清去试探我。”“娘,那你有没有生气?”赵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宁夫人拉着赵晋在院子外的石凳上坐下,伸手拍了拍赵晋的手背,“娘没有生气,甚至很高兴。”赵晋这才松了口气。一双温婉的美眸望着远处,目光有些飘忽,宁夫人半是回忆,半是解释地道:“你父王,以前常年在外征战。”“击退了不知多少外敌,生得又高大,气宇轩昂。”说着,宁夫人笑了笑,“娘当初,是真的喜欢你父王,否则也不会在爹娘提起时,同意去给梁王做妾。”现在宁夫人的确是性子温婉,但只有她自己知晓,年少时,自己是很心高气傲的。宁家虽然在京城里,算不得一流的名门贵族,但是燕阳,可没几家能够比得上宁家。所以,倘若不是因为她喜欢梁王,断不可能去与人为妾的,哪怕那个人是当朝王爷。“之后,在梁王府的日子里,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娘受尽宠爱。”那些时日,宁夫人是很高兴的。“娘以为,虽然是妾,却嫁了一个良人。”宁夫人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谁知,不过是个人面兽心之人。”家里人拿她当棋子,将她隐瞒其中。梁王当真是不知晓吗?不可能。可哪怕他明明知道,她只是被牵累的,偏偏却还是如此对待她。倘若梁王只是迁怒宁夫人自己,她也不会如此生气与憎恨梁王。可是,晋儿有什么错?就算晋儿可能是……宁夫人猛地闭上眼睛,阻止了自己继续朝下深想的念头。“娘?”赵晋察觉出宁夫人的神情不太对,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宁夫人摇摇头,“娘无事。”“总之,你莫要多想。”宁夫人握住赵晋的手,目光落在赵晋身上时,变得柔和。“娘知晓,你是知道分寸的人,寻心去做就好,娘帮不了你多少,但是娘永远是站在你这边的。”赵晋张了张嘴,复又闭上,良久才从有些发堵的喉咙内挤出一个字音,“嗯。”宁夫人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赵晋心中的迟疑,同时也放下心来。此前,他是当真有些担忧宁夫人依旧放不下梁王。梁王谋反,已经注定是会被斩杀的,倘若宁夫人一直放不下,心中记挂着,绝不是一件好事。久了,难免会忧思成疾。幸而,宁夫人没有在梁王这棵树上吊死。“娘,之后我们不一定会继续留在云州城。”赵晋提起了另一件事。宁夫人微怔,“是因为你这次立下的功劳吗?”赵晋点头。虽然不知道赵乾会将他调去哪里。不过,他身为梁王的大王子,也是梁王唯一剩下的血脉,其余都在爆炸中被炸死了。身份实在是有些微妙。加之他又将梁王捉捕,平定了梁王的叛乱,也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