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百姓还未走至城西的城门,河水已经汹涌地冲入了城内。“水来了!”百姓们顿时慌张不已,原本井然有序的撤退队伍,瞬间变得凌乱。原本还死死守着家中的财产,不情不愿上山的百姓,此时纷纷慌乱地朝城西的山上逃去。但是人的速度,如何能够与水流的速度相比?更遑论,如今一片慌乱的境况下,人堵人,更加难以撤退。河水几乎是转瞬即至,瞬间就将众人卷入洪水中。一刻钟的时间,整座城池变成一片汪洋,而且洪水还在不断地增多。县令在衙卫的不断劝说下,和第一批百姓一同上了山。他们站在高处,虽然未能看见洪水将众人卷走的模样,却清晰看见了整座城池变成了一片汪洋。县令的腿顿时一软,若不是旁边的衙卫手快,立刻扶住了他,只怕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这一整片地带,几乎都遭遇了洪灾。消息很快从这些地方传入了汴州。朝会。整个朝堂的氛围都有几分沉闷。赵乾刚刚将各地洪灾的消息道出,“户部立刻拨灾银一百万两,运送至河东郡。”遭遇洪灾的正是河东郡。河东郡位于赵国最大的河流,长河的下游。素来是洪灾的高发地区。但是没有哪一年的洪灾,有今年严重。整个河东郡,三分之二的县丞都糟了灾患。河东郡是燕王的封地所在,而燕王虽然是藩王,但却是赵乾一派的,也是赵乾难得的,能够信任的藩王。于情于理,赵乾都要给河东郡送去灾银。户部尚书以抠门出名,然而这一回,赵晋却没有看见他有任何的推脱,直接爽快地应下了。赵晋眉心一跳,几乎要认不出这个每回兵部找户部要钱时,对方连两文钱都要计较清楚,不愿意多给的铁公鸡,是刚才那个爽快的户部尚书。“除了灾银,堤坝必须要尽早修缮。”赵乾皱着眉,“诸位爱卿可有推荐人选?”朝臣们面面相觑,这修建堤坝,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不过,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肥差。赵行宇的目光扫过其中一个朝臣。对方立刻站了出来,“陛下,臣不才,自请负责修缮堤坝一事。”站出来的是工部侍郎。赵乾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的确是不才。”这位工部侍郎向来有些贪污受贿的行径,只不过因为数额不大,皆在赵乾的接受范围内,赵乾这才从未处置他。水至清则无鱼,赵乾从不要求所有朝臣洁身自好,清廉奉公,只要在他能够容忍的范围内,都不会与他们计较。但是如今修缮堤坝不同以往,容不得半点的投机取巧。现在夏季刚刚开始,如果堤坝出了问题,洪灾之事,恐怕还会发生。工部侍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连告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之后也有不少人站出来自荐或者推荐他人,赵乾一个都没有同意。且不说这些人大多不是太子一党就是三皇子一派,或者是为官清廉,在治理河水上却能力不足。或者是有能力,却有贪污受贿的行径。朝堂上,为了此事已经僵持了大半个时辰,赵乾的手指摩挲着龙椅扶手,眼帘半阖。最后,赵乾定了工部的一个中郎,是工部尚书推荐的。赵晋一直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有自知之明,对水利一事,他并不了解。唯一知道的,也只有秦朝时的都江堰。但是都江堰的建设是需要合适的地理环境。赵晋未曾看过河东郡的长河情况,自然无法下定论。一旦他揽下了这件差事,然后河东郡不适合建都江堰,那就完蛋了。因为洪灾,这次的朝会结束得很晚,赵晋朝外走去时,经过户部尚书身边,诧异地听见了对方的碎碎念。“这一百万两白银拨出去后,国库都得空掉大半啊。”户部尚书的声音充满了心疼,显然拨了这百万两白银,他并非不心痛。赵国的税收,依然以农业的赋税为主,国库根本充盈不起来。看来,等这次洪灾过后,可以跟赵乾提议一下商税之事。定下人选后,运送灾银队伍,带上负责修缮地板的几个官员,当日便从汴州城出发。车队在经过河东郡外的一个山坳时,大量的盗匪从四周涌了出来!士兵们顿时警觉起来,为首的校尉厉声叱喝:“尔等是何人?!竟然胆敢拦劫官府的人?”盗匪中走出一个手上握着大刀,刀背抵着肩膀的魁梧大汉。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校尉,嗤笑道:“打劫的就是你们!”大汉将手中的大刀从肩膀上移开,刀尖指着运送灾银的车辆,“兄弟们,上!这可是一只肥羊!”随着大汉一声令下,盗匪们顿时一拥而上。“嘭!”“哐当!”双方打起来后,校尉发现,这些盗匪丝毫不逊色于他们这些士兵!其中一辆马车内,工部的中郎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他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方才他悄悄从车帘里偷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盗匪将一个士兵的胸膛直接洞穿!马车内,还有两个官员,都是为了前去修缮堤坝,治理河道的。一个盗匪注意到了这辆马车,提着滴血的大刀,直接朝马车走来。盗匪拧着眉,小心翼翼地用刀撩开一点车帘。工部中郎等人忽然看见车帘被撩开了一点,紧接着,一张粗狂狰狞的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哈哈哈!原来这里还藏着三个缩头乌龟。”三个文官被吓得几乎心脏骤停,他们想要下马车,但是盗匪拎着刀在马车的车门守着。工部中郎趁盗匪大笑的时候,直接从挨着的窗户里跳了下去!盗匪一怔,将脑袋探过去一瞧,对方摔在地上后,立刻站了起来,胡乱朝一个方向逃走。工部中郎根本不知道自己选了哪个方向,只知道一直朝前跑。突然,他的脚步滞住了,锋利的刀尖从他的腹部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