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会。今日朝臣们上报的事务很少,处理起来也很快。事务处理完,没有一人提出退朝,全部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等候。赵晋掀起眼皮,瞥了眼侍立在一旁的寿全。对方会意,朝前一步,尖着嗓子高声道:“传,立陇国使臣觐见!”“传,立陇国使臣觐见!”声音从殿内,一道道传到殿外。立陇国的五位使臣,完颜十易与达干走在最前面,其余三人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赵晋站在龙椅旁,居高临下,将五人的神情收归眼底。最前面的二人,神情大相径庭,一人沉稳内敛,一人眼底满是不屑与轻蔑。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人中,除了一名武将看起来比较急躁,其余两人,仅仅从神情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看来,最好对付的就是神情外显的那两人了。赵晋负在身后的手,食指与拇指捻了捻,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出声。“见过赵国太子殿下。”五人只弯腰行了一礼,完颜十易只是腰杆子动了动,甚至不大算得上弯了下去。“大胆!”寿全厉喝一声,嗓音尖细,“看到太子殿下,竟然不行跪拜礼?”完颜十易的脸色顿时黑沉下来,冷哼一声,“他是太子又不是赵国的帝王,何需我等行跪拜礼?”“更何况,”完颜十易一甩袖子,倨傲无比地道:“本官可是立陇国的特勤完颜十易!”特勤在立陇国特指与皇室有关的贵族。而“完颜”是立陇国的国姓,显而易见,完颜十易是立陇国的皇族中人。完颜十易的话落下后,有朝臣面无表情,有朝臣微微有些惊愕,然而前者远比后者多。尤其是百官看到完颜十易脸上的倨傲时。在百官观察完颜十易等人时,达干几人也在观察赵国的满朝文武,当发现他们神情有异时,达干微不可见地蹙起眉。看来,赵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势,他正想要打圆场,官员队伍最前面的一位文官,却忽然开口。“立陇国的特勤,可在赵国,你只是一名使臣,更何况。”岑谦颐偏头扫了一眼完颜十易,半点情面都没有,留给立陇国,“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立陇国此番前来,是为赔罪吧。”“没错!”许梓豪的态度,比岑谦颐更刚硬几分,恶声恶气道:“这就是你们赔罪的态度?那老夫当真是见识到了!”一时间,朝堂上响起了朝臣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嗡嗡嗡地绕着五名使臣。完颜十易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他刚刚张开嘴,“你们……”赵晋抬起手,冷声打断了他,“几位使臣,丞相与太傅所言有理,诸位既然是来赔罪,还是有赔罪的样子为好。”星眸与下方抬起眼睛的达干对视,锐利且冷冽。达干打量着赵晋,赵国太子的事迹,他听闻过许多,这还是他第一回看到真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此番我们的确是来赔罪的。”达干拦住还欲说话的完颜十易。“不过,太子殿下与一众朝臣,太过咄咄逼人,是不是不太好?”完颜十易在旁边也哼笑了一声,“可不是,他们……”然而,这一次,他依然没能把话完整地说出来。因为达干转头看了他一眼,有警告,有威胁,简而言之,让他闭嘴。完颜十易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但是偏偏对方是达干,是新帝完颜坯的心腹,而他之前站错队,现在还被新帝记着呢,只能夹起尾巴做人,将满腹的不甘咽了下去,免得得罪了达干。“咄咄逼人?”赵晋一扬眉梢,反问道:“难不成,诸位来赔罪,孤与诸位大人,还要夹道欢迎不成?”饶是达干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也被赵晋此话弄得脸色僵硬了一瞬。“太子殿下说笑了。”达干绕过这个话题,直接道:“假扮皇后之事,我们初时的确不知道,后来知道此事时,对方已经在皇宫内假扮了相当一段时间。”“后来一直没有揭穿,想必太子殿下,应该也能明白其中缘故。”达干微微一笑。他再次朝赵晋弯了弯腰,诚恳地道:“不过,此事总归是立陇国的不是,所以,我等带了一下礼物来赔罪。”“哈克木。”站在完颜十易身后的男子站出来,先是微微弯腰以示意,然后哈克木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展开后直接念道:“立陇国为表歉意,特赔偿赵国五千石粮食,一万匹马,五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赵晋原本背在身后的手自然垂落,抬起眼,“没有了?”下方的朝臣也是万分惊愕地看着这五名使臣。达干无奈地解释,“太子殿下,立陇国先后经历了外战内乱,故而有些力竭,且立陇国本就不富裕,只能增加马匹数量。”“孤看不到你们赔罪的诚意。”赵晋冷着脸,声音浅淡。“太子殿下。”达干的态度也强硬起来,“我们的诚意已经在此,如今立陇与赵国都千疮百孔,何必撕破脸皮?”“况且,赵国的帝王,不知缘何没有出席朝会,而是由太子殿下主持?”赵晋半点都不吃对方的威胁,掀起眼皮,冷声道:“首先,你们的诚意孤没有看到。”“其次,父皇因为立陇国的贼人下毒,现今重病在床,立陇国就拿这点东西打发我们?”边说,赵晋边走下帝阶,一声比一声重,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已经来到达干的面前。“还是说,立陇国瞧不起赵国,以为我们当真不会撕破脸皮?”这一下,五人都微微露出惊愕的神情,他们昨晚打探消息时,的确隐隐有了猜测,可现在猜测被证实,赵乾的确重病在床。五人都忍不住愕然。“太子殿下言重了。”哈克木笑着打圆场,“我们没有这种意思,太子殿下心情不好,我也能理解,可这赔偿,对于立陇国现在的情况来说,能够凑出来,已经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