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觉得动武是下策,但核心策略却是未必相同,沈烨直想知道陆沉有何高见,忙问道:“还请焕章兄不吝赐教。”瞧这位东晋第一才子一脸期待,况且又不是和那些百家诸子争论,陆沉也不再讳莫如深,整理了一番思绪,便打算将心中所想的策略说出来。可他话还没出口,突听上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陆沉,你有何高见?”问话的是云楼。大殿中纷乱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南林先生说话,甚至比奚仲还要管用,这位老先生一开口,谁还敢自顾扯着嗓子争论。此时陆沉已经无奈的不知该如何阐述自己的心情了,先是刘雍刘大人,再是这位南林老先生,接二连三的点自己的将,难道自己就这么招人喜欢?陆沉不想和这些逞口舌之利的百家诸子们争论,因为即便唾沫说干,也未必能争出个所以然出来,与其白白浪费功夫,安静的看会热闹,岂不美哉。更何况他自衬自己的理念,一定会令人难以接受,继而备受抨击。就算有想说的那一天,也决然不会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而是要在暗中翻云覆雨。人人皆知的计谋,还能够叫做计谋吗?他人一无所知、令其防不胜防,如此策略,方能称之为计谋。本来念及和沈烨志气相投,陆沉想略微给其透露一点,可被云楼这么一打断,干脆站起来佯装无计可施,苦笑道:“在下作诗词文章,勉强还能登大雅之堂,为天下大事献计献策,可就实在非所长了。”沈烨听的一楞,方才不是还说的头头是道么,怎的转眼就非所长了,这焕章兄,谦虚的有些过分了。听过陆沉分析了方无行强权强军的主张,沈烨方知他见地亦是颇为不俗,可在场其他人却是不知道。听陆沉如此说,皆是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老天爷是公平的,既然赐予陆沉举世无双的文采,就理应剥夺他别的一些东西,如若他见地亦是惊世骇俗,还有天理吗?这就是所有人的想法。所以听陆沉的这番话,没有人认为他是谦虚,或是藏拙,只觉得是理所当然。刘雍也信了,还为了照拂陆沉的颜面,安慰他道:“你有如此惊天动地的才华,已经是令人艳羡了,无须知晓天下事,一心钻研学问,亦会有一番大作为。”这位侍郎大人对自己那般推崇备至,眼下都信了自己的鬼话,陆沉自衬已然可以逃过一劫了,向云楼拱了拱手,便不打算再言语了。岂料满殿除了沈烨,所有人都信了,偏偏连走路都费劲的老人家云楼不信,直勾勾的看着他,浑浊的老眼貌似有精光迸射,斩钉截铁道:“我不信。”满殿不禁莞尔。老先生这不是耍小孩子脾气么,人家都说了献计献策非己所长,你就算不信,可他就是没什么策略,难道还让他硬站出来胡说八道不成?刘雍也无可奈何,好言规劝道:“云老前辈,陆沉我是知道的,虽出身……将门,但于兵法韬略,却是一窍不通,你问他有何见地,着实是为难他了。”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刘啊,站出来解围的正是时候,陆沉感激不尽。可原以为刘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楼当不再追问,怎料老先生还是不信,哼道:“何其不识人也。”刘雍被说的顿时面色胀红。他自衬对陆沉还是颇为了解的。陆沉虽然如今改变巨大,但也只是性格和文采上的改变,。性格上的改变可以解释为家道中落,突然幡然醒悟。而文采上,以刘雍看来,这是陆沉早就已经有的,以往之所以不愿显露出来,只怕是唯恐被委以重任,介入朝堂的纷纷扰扰。可有才是一码事,有见地又是另外一码事。正如大部分人所想的那般,刘雍也认为,陆沉已然文采惊神泣鬼,空前绝后,倘若对时事政治亦颇有见地,也未免太没有天理了。所以刘雍相信,陆沉说的都是真话,他确实不擅此道。谁知却被云楼当众说不识人,刘雍也是要面子的,可又不敢反驳老先生这个文坛的活化石,自然而然便老脸憋的通红,看上去有些滑稽。瞧这位儒家的六先生、北齐的户部侍郎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殿下的人不由暗暗偷笑。说完了刘雍,云楼压根懒的看他是何反应,径自目光落在陆沉的身上,缓缓说道:“不知你有何顾虑,但老朽坚信,你定有见地。”常言道人老成精,此言委实不虚,否则老先生何以竟如此笃定?陆沉苦笑,拱手道:“老先生慧眼如炬,在下确实有些想法,只怕是一家之言,说出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刘雍一听,眼珠子瞪的溜圆。啥?确实有些想法?怎的早不说!枉刘某还宽慰于你,对云老先生信誓旦旦,说你真的不谙此道……原来你小子是扮猪吃老虎!刘雍气极,不断的向陆沉投去责怪的目光。好小子,闹了半天,原来小丑是刘某!侍郎大人在上面吹胡子瞪眼,陆沉岂能看不到,报以歉意的眼神。刘雍见之,气色消减不少,但为了表达对陆沉“卖友求荣”的愤慨,旋即傲娇的别过脸庞,直揪颌下那撮精致的山羊胡。陆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法子,明摆着的事,老先生年纪大了,固执的紧,若不坦诚承认,只怕无法过关,依旧会被揪着不放。而且就算承认了,恐怕还是得被追问。而结果也恰如他所想,云楼赶忙问道:“你有何计较?老朽想听听。”陆沉犹豫半晌,说道:“不是在下讳莫如深,只是心中之策,若是说出来,未免可惜。”他这么一说,顿时勾起满殿人的好奇心,最开始那名家之人问道:“为何?”陆沉说道:“如果这计策说出来,就不一定灵了,在下将他藏于心中,如若日后有机会,中枢来问,在下自当不吝相告,彻底瓦解蛮族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