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闻言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赵玄黄平时沉默寡言,可一提起武道,便口若悬河,接着说道:“他太瘦弱了,所谓一力降十会,即便有朝一日,将刀法练成,和气力远大于他的人殊死搏斗,胜算亦是渺茫。所以他现在的重中之重,不是练刀,而是增长气力。只有力量强大,方能将修罗狱火刀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陆沉一惊道:“除了打通任督二脉,还有别的法子可使气力增长吗?”赵玄黄“嗯”了一声。难道是吃什么灵丹妙药?可连天下第一神医都说了,没有这种能一蹴而就的东西存在……陆沉好奇之极,追问道:“什么法子?”赵玄黄只回答了一个字:“吃。”“吃什么?”陆沉皱皱眉。吃?到了紧要关头,这赵大个子怎么又惜字如金起来,这不是诚心吊人胃口么。到底是吃什么灵丹妙药,才能使得气力增长,倒是说清楚啊。赵玄黄诧异的看了陆沉一眼,道:“当然是吃饭,人身气力,皆由食物转化而来,若想气力增长,非得通过吃米肉不可,还能吃什么。”呃……陆沉无言以对。李惊蛰突然插话进来道:“赵大个……唔……”平时对赵玄黄的称呼脱口而出,可陡然发觉再如此称呼,似乎有些不对,连忙闭口,沉吟起来。他原以为赵玄黄只是一个性格内向沉默寡言的傻大个子,唯一和常人有所不同的,也就是个子高了些,身体壮了些,如果不是陆沉牵线,他还不知道赵玄黄竟是深藏不露!虽然不知道赵玄黄是江湖中人,但明显来历非同寻常,他岂还敢再口无遮拦,赵大个子长,赵大个子短?“赵……赵师傅……大侠……呃……”然而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该如何称呼赵玄黄才好,他索性闭嘴了。赵玄黄淡然说道:“名字而已,你还是称我大个子吧。”李惊蛰眉开眼笑的点头。其实他还是想继续如以往一般称呼赵玄黄的,如此显得亲切一些,直呼其名,亦或是尊称师傅、大侠,反而是生疏了。见赵玄黄不介意,他再无顾虑,期待道:“赵大个子,你不用怕俺会内心崩溃,还是神智错乱什么的,将刀法的后六招也一块教给俺吧。”陆沉笑了笑,这小子,还挺贪心,“贪多嚼不烂,没听大个子说么,后六式邪门的很,你根本无法驾驭,不教你后六式,也是为了你好。”李惊蛰不服气道:“不练怎么知道。”赵玄黄正色道:“等你练了,那就晚了!”李惊蛰还是头一次见赵玄黄如此严肃,饶是他素来胆大包天,天王老子都不惧,也不禁凛然,不敢再提学修罗狱火刀后六式的事。吴老海就在一旁怔怔地看着,没想到李惊蛰还真从赵玄黄那里学到了什么厉害刀法。“赵大个子,你看看能不能教我点啥?”吴老海人老心不老,半只脚都快踩进棺材里了,也想学点武功傍身。赵玄黄说话直,从不拐弯抹角,说道:“你不行。”到了吴老海这儿,又惜字如金起来,言简意赅。吴老海顿时老脸胀红。陆沉忍俊不禁,强忍笑意。李惊蛰就没那么客气了,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就在这时,忽听鼓声传来,有人纵声大喊道:“集军!”吴老海一怔,连忙道:“集军了,不敢耽搁,咱们得立刻去找窦千户。”不知怎的,陆沉内心当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苍凉。终于要起程了啊。远离京都繁华,去往东境战场。此去山高水远,生死莫测。希望能够平安吧。……咚!咚咚!鼓声有节奏的震击着人的耳膜。烈日之下,阵列森然,甲胄熠熠,旌旗列列,枪戟如林!镇国公叶寰身着铠甲,手持长枪,面色威严,骑着神俊黑马巡视大军半晌,忽然勒住缰绳。黑马前身飞起,纵天嘶叫。待双蹄落地,叶寰开口道:“隆庆四十二年,突厥大规模掠我大齐边疆诸城,杀我百姓无算。”“嘉宏十四年,突厥撕毁和书,杀我大齐使者,再度进犯。”“文帝三年,还是突厥,突袭我大齐边境,掳掠我齐人三千余!”“文帝五年,文帝十一年……”叶寰声音冰冷,缓缓说着突厥曾对齐国犯下的累累血债。三十万大军,鸦雀无声。“我大齐周边群蛮环伺,唯突厥乃心腹大患!屡屡犯边!杀我百姓!焚我城池!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掠我边境诸城,意欲彻底攻破东境防线,染指我大齐锦绣河山!”“此时此刻,东境已是尸山火海,那些突厥人,正在我大齐的土地上,烧杀抢掠,见男子即杀!见女子,则行**之事,发泄兽欲,更烹而食之……”叶寰越说越怒,厉声问道:“众将士,一起答我,我等此去东境,该当如何?”“杀!杀!杀!”三十万人齐声嘶吼,杀意森然,气势磅礴,震撼九霄!叶寰一举长枪,大喝道:“战无不胜!”众将士随即大吼道:“凯旋归还!”“出发!”战前动员并没有想象中的拖沓,干脆利落。在柴鹰等将领的带领下,数之不尽的骑兵脱离队伍,率先离开西郊大营。项吕率领的大军,紧跟其后。马蹄飞踏,灰尘弥漫,天地震动!渐渐的,火头营也终于动了起来。库房中的粮食,早就被搬到了牛车上,缓慢的行进着。这些粮草物资有专门的护粮队运输保护,除非驻扎休息之时,否则压根就不用吴老海等人看管。李惊蛰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一路上热血沸腾,嘴就没听过,至于说些什么,无外乎就是等到了东境,若能上阵杀敌,定将突厥蛮子杀的人仰马翻云云。吴老海则在一旁毫不留情的挖苦讽刺。行军打仗,赵玄黄显然没什么兴趣,一句话也没打算插进去。前方大军一眼望不到头,陆沉跟在牛车边上,不时回头望上一眼。乾雍城的轮廓越来越是模糊,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走了。再回来,也不知得何年何月。或许,这辈子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