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庞通忽然大喝道:“戒备!前方有蛮人!”声音严肃,可暗含惊喜,隐隐有些颤抖。他的声音,犹如一颗巨石,猛然砸在死水中,登时激起千层浪!所有人无不是心中一震,继而狂喜!绿洲无处可寻,放眼望去,万里苍茫,似乎在荒原外围,压根就没有绿洲存在。如果再不补充水源,队伍怕是真的就快要全军覆没了。此刻终于见到蛮人,所有人都宛如打了鸡血般!那些蛮人既然出没在此,一定有水!庞通率先抽出长枪,在烈日之下,枪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冲锋!”他也是憋的够呛,嘶声怒吼。“杀!”兵士们紧跟着各抽兵刃,声音聚在一起,直要刺穿苍穹,强烈的杀伐之意顿时将这片荒原笼罩!在前方,是一处蛮人的部落,坐落着大大小小接近上百个帐篷!如此繁盛,在此刻兵士们的眼中,就是誓必要夺得的宝藏!这部落在荒原上,已然不算小了,若在平时,其中必有颇多健壮男丁,可眼下所有男丁都被王庭抽调到东境去打仗了,只剩下些老弱妇孺留守,如何能抵抗宛如嗜血猛兽的齐军骑兵冲袭?很快,部落便沦陷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蛮人确实凶悍,就是这些老弱妇孺,面对齐兵们突如其来的冲袭,慌乱之下,竟没有束手待毙,而是选择奋起反击。那些女人,甚至是不满十八的孩子,竟敢拿起马刀,和齐兵们厮杀!当然,结果显而易见,胆敢反抗的,都被齐兵们杀死了,不管是女人,还是孩子。战争就是这么残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将剩下的蛮人赶到一起圈禁起来,兵士们随即冲进那些帐篷里,将吃的喝的掠夺一空!“哈哈,有水了!”“是啊,好多的水!”食物倒是其次,终于见到大量的清水,兵士们无不是喜不自禁。他们尽情的痛饮,甚至将水扬到天上,将盔甲脱下,享受着被滋润的感觉。这个部落中的水太多了,可以任由他们挥霍。庞通没有阻止兵士们,他们需要发泄。等狂欢之后,有兵士来禀报道:“将军,发现十几只骆驼。”骆驼在这等荒凉之地,可是绝好的脚力。庞通随即说道:“将食物清水都载在那些骆驼上,一并带走。”“诺!”那人领命去了。庞通沉吟半晌,将目光落在那些被圈禁的蛮人身上。那些蛮人大都是老人和孩子,他们畏缩在一起,看向周围的齐兵,眼神中满是恐惧,还有仇恨!“都杀了吧。”庞通的声音不含一丝感情色彩,冷漠的令人心悸。陆沉闻言,眉头一皱。打仗不可心怀仁慈,这固然没错。可也不能泯灭人性!如此和蛮人有何区别?这些蛮人已然束手就擒,对己方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此还要全部杀光,未免也太狠了。兵士们步步逼近,举起了屠刀。对于死亡的恐惧,人都是一样的。蛮人也是人,也怕死。他们恐惧不安,有的孩童甚至吓得嚎啕大哭。一个母亲将哭嚎的孩童紧紧抱在怀里,纵然她也是惧怕已极,可却依旧强颜欢笑,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唱着突厥的童谣。眼看着这些老弱妇孺即将就要葬身于大齐兵士们的屠刀之下,陆沉突然震声道:“慢着!”兵士们一愣。庞通诧异的看向他。“咱们将这里的粮食清水全部带走,他们断无活路,就留他们自生自灭吧,何必再造杀孽。”陆沉淡淡道。原来是动了恻隐之心,庞通面色一沉,道:“如若他们向突厥王庭通风报信呢?如此岂不是后患无穷!”陆沉道:“突厥王庭在荒原深处,距此恐怕依旧遥远,这些蛮人都是老弱病残,我等将骆驼骑走,他们如何能去通风报信。没水没粮,他们只能等死,将军又何必再造杀孽。”庞通固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咱们的行踪,率先被泄露到突厥王庭,此行岂不是功亏一篑!这些人必须得死,你怎能妇人之仁!”说罢怒声喝道:“还不动手!”陆沉紧跟着喝道:“我看谁敢!”却是不打算退让,哪怕和庞通面红耳赤!庞通脸色愈发深沉,对陆沉冷冷道:“陆参军,你这是做什么?”陆沉道:“据我所知,我大齐从不杀俘,而且还是老弱妇孺!放他们一马又如何,如果真的出了差子,我一力承担!”庞通默然注视陆沉。陆沉丝毫无惧,与他争锋相对。半晌后,庞通叹了口气。他拗不过陆沉。“撤。”他摆了摆手。队伍继续前行。有了足够的粮食清水,队伍终于又焕发出久违的活力,一路上欢声笑语,不再那般死气沉沉,充满阴霾。而那个已然被远远甩在身后的部落,粮食清水被劫掠一空,等待那些老弱妇孺的结果,只有死亡。不过除了陆沉,没人会对他们心生怜悯。在战场上和突厥人打过无数次仗,兵士们深知突厥人的残忍,那些曾经战死的兄弟、被突厥人屠杀的无数同胞,都在天上瞪大眼睛看着呢,对他们心怀仁慈,如何对得起已逝英灵?大发慈悲不将他们立刻杀死,而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已然是莫大的宽恕了,没有谁会有负罪感。这些都是突厥人罪有应得!怪就怪在,他们属于这个残忍的民族!兵士们自问没有资格去替那些已逝的兄弟、同胞,原谅这些可恨的突厥人!坐在白马上,陆沉默然前行,忽听身前的女人娇声笑道:“没想到,你也会心软,我还以为你这种残忍狠毒的人,会第一个冲那些突厥人挥起屠刀呢。”“我的刀,从不滥杀无辜。”陆沉面无表情,不过随即便冷然道:“不过对于那些不无辜的人,我从来不会心软,而且会以最残忍的方式去杀死他们,你想尝试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