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齐军沿着王庭迁移逃亡的轨迹,马不停蹄的追赶。荒原茫茫,想要寻到刻意躲藏的突厥王庭,不啻于大海捞针,不过好在大规模的迁徙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寻,有对草原地形极为了解且敏感的霍林扎马作为向导,齐军并没有迷乱了方向。而图扎格满心以为逃到偏僻无人烟之地,便能高枕无忧,他这头老迈的狼王难以忍受迁徙的颠簸之苦,当即下令就地驻扎,殊不知齐军的铁骑已然距离他越来越近,一场血战,眼看就要来临。日头火辣辣的,身着坚硬厚重的铠甲,马不停蹄的追寻,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将士们都已接近透支的状态。终于有兵士跌落下马,脸色煞白,痛苦的往外喷着白沫。如此透支精神和体力,就算是铜皮铁骨,怕是也经受不住。庞通当机立断,命令队伍停下暂做休整。疲于奔命,就算找到突厥王庭,也只是白白送死。坐在硌屁股的沙地上,陆沉拔出水囊上的塞子,往喉咙里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有甘洌的清水滋润,喉咙终于不再如快要冒烟儿一般。忽然听副将周岳怒骂道:“他妈了个巴子的,谁能想到,突厥可汗恁的怂包,明明有五千兵保护,却怕了咱们区区一千来人,此时此刻,也不知逃到了哪里。老子宁肯现在就和那些突厥羔子拼个生死,也不想再漫无目的的追寻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说的与大部分兵士的想法都一样,奔袭了一路,原以为终于能和突厥人决一死战,不成功,便成仁,没想到可汗老儿恁的怂包,竟是他娘的逃了!追寻远远要比和突厥人厮杀痛苦多了,因为谁也无法笃定,按照这条路线追赶,是否就是正确的。“将军,依末将看,咱们也无须再对突厥可汗穷追不舍,这荒原上部落无数,便将那些看得见的部落一一都给屠了,看他突厥可汗还能否坐得住!东境的蛮子得知后院起火,也必然会回援,如此咱们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面对周岳的想法,庞通摇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唯有突厥可汗,况且杀些老弱妇孺,很显本事么?唯有将突厥的王庭攻破,将突厥可汗生擒活捉,才是我们最终目的!否则纵使有命离开荒原,又有何颜面去见大帅!”周岳急道:“可突厥可汗逃之夭夭,这天高地阔,我等却如何去寻!”庞通坚定道:“不寻到王庭,誓不罢休!”周岳没话说了,无奈,只能抱拳道:“诺。”霍林扎马这时道:“按照地面所遗留的痕迹来看,我们兴许距离突厥王庭,已然不远了。”周岳一惊道:“何以见得?”霍林扎马道:“根据方才所见的马粪推断,突厥王庭大约是一日前从此地路过,我等不眠不休,彻夜追赶,而若王庭有所停留,咱们只要按照这条路线一路追赶,没准今夜之前,就能追上突厥王庭!”他话音一落,众人顿时一惊,旋即欣喜若狂!周岳大喜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追上他们,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众兵士在闻言的那一刹那,欣喜之下,无尽的疲惫都似消退几分,相继站起身来,等待庞通发号施令。庞通看了看众兵士憔悴却斗志昂扬的面庞,深吸了口气,从地面缓缓站起,一举长枪,大声道:“上马!追!”队伍随即展开愈发迅速的奔袭。终于要和那群突厥人决一死战了,陆沉心潮澎湃,只觉浑身热血沸腾,马鞭都甩的格外重了几分。忽听身前的虞箐讽刺道:“尔等这般兴高采烈,就算真的距离突厥王庭不远,难道就不怕此去,实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陆沉冷哼道:“你个娘们儿懂什么,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壮烈,若明知不可为,便不为之,还打他娘的什么仗,直接投降得了。”虞箐意外道:“你倒是有几分血气。”陆沉哈哈大笑道:“陆某贪生怕死之徒,若自知此行必死,绝对会趋吉避凶,若无万分把握,决计不敢奋勇上前。可此行在陆某看来,并非你所说的飞蛾扑火,而是犁庭扫穴,马到功成!”“哦?”虞箐诧异道:“你竟这么有把握?据我所知,突厥王庭留存镇守的五千兵,俱乃整个突厥部落筛选出来的精锐,而尔等疲惫之师,人数亦与王庭差距甚远,不是飞蛾扑火,又是什么?”陆沉鄙夷道:“娘们儿只管绣帕插花,懂得什么行军打仗?我等虽乃疲惫之师,可气势磅礴,如鲸吞虎饮;而突厥王庭狼狈而逃,必然气势衰竭,畏惧我等甚深。一旦交锋,即便突厥王庭兵力甚于我等,胜负亦是未知之数,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与我等两败俱伤,怎就是你说的飞蛾扑火?再者,到时只要陆某略施小计,区区王庭,自然轻松可下。”虞箐讥讽道:“你时常自诩计谋,莫非竟自以为很懂得打仗?”“打仗,陆某是一窍不通,可阴谋诡计,陆某倒是懂得三分。”陆沉说着若有深意的道:“突厥背后的那个女军师,想来也是深谙阴诡计谋,陆某却是觉得她稀松平常,能在东境初期打我大齐将士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就是仗着出其不意而已,倘若当时陆某在,必定将她那点小伎俩破个一干二净,让她后悔做突厥人的走狗!”虞箐闻言顿时面露愠色。陆沉紧跟着道:“如果有机会,我定要会会她!”虞箐默然良久,忽然冰雪消融,笑道:“我想你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陆沉目光有些锋利,淡然笑道:“我想也会的,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天不会太远,兴许就在眼前。”虞箐脸色又沉了下来。“驾!”陆沉也懒得再理他,纵马绝尘。一切的猜想,等寻到突厥王庭,或许就能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