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第一件事,陆沉寻思着本应该先去镇国公府向叶寰报个平安,毕竟自被花青虞抓走后,他便一直生死未卜,叶寰想必亦是心急如焚,但实在是压抑不住对鸢鸢的思念,思量再三后,决定先回趟家,再去镇国公府。天色昏暗的紧,寒风不疾不缓,但却如刀子一般,冰冷刺骨。京都的冬季尤为寒冷,以至于才刚到申时,大街上便已行人寥寥。可陆沉却是暖和和的,原因无它,一想到即将就要见到鸢鸢,他便止不住的热血沸腾。终于到了府邸,只见府邸大门紧闭,门前的皑皑白雪堆在两边,地面只有薄薄一层,显然刚被清扫过。那块刻写着“诗仙府邸”的牌匾依然还挂在大门之上,整张牌匾纤尘不染,一看就是时常擦拭,熠熠生辉的金字刺穿冬夜阴霾,仿佛比两边挂着的大红灯笼还要明亮几分。到家了。陆沉吁了口气。他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回想此去东境的点点滴滴,也算是历经千难万险,能够全须全尾的回来,着实不易。翻身下马,到门口叩响门环。开门的是个陌生面孔,明显是离开京都后又招的下人,陆沉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陆沉,推开门出来,看着陆沉面露疑惑之色,正要问陆沉有何贵干,可接下来无意一瞥,见在陆沉身后竟是站着一群军爷,登时骇然,六神无主,怯声道:“贵人,不,军爷,您……”陆沉微笑道:“莫要慌张,去将孙伯叫来。”那下人战战兢兢道:“军爷您稍等。”说完一溜烟儿去找孙福去了。不久后,孙寿跟着下人出来了,见是陆沉回来,顿时大喜失色,惊呼道:“家主您……”陆沉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孙寿连忙压低声音,高兴的直搓手道:“家主您可回来了,夫人委实都快担心死您了。”陆沉一凛道:“夫人没什么大碍吧?”孙寿叹道:“本来没什么事,可就在赴东境大军班师回朝那日,夫人一直等到夜晚,却始终不见家主您的身影,便出去说是要打听您的下落,结果回来之后,竟突然病倒,一直高烧不退,找了许多郎中来看都束手无策……”陆沉猛然变色。孙寿见状连忙道:“家主莫急,得亏后来大娘子请来了宫中的御医,为夫人诊脉开药,夫人已无大碍。”陆沉松了口气,随即吩咐道:“外面这些兄弟都是护送我回京都的,你这就去让厨房开灶,准备好酒好菜,然后收拾出客房来,他们今晚便都在府邸中住下,切记,决计不可怠慢了,兄弟们有何要求,都要尽可能满足,如果有何为难的,再来报知我。”“是。”孙寿应道。实在是担心鸢鸢,陆沉随即火速走到小妮子的厢房。一把推开房门,只见鸢鸢正躺在**,闭着眼睛,似乎已然入睡。小妮子的脸色有些憔悴,眼角还有隐隐的泪痕,显然刚刚哭过一场。绿珠一直就站在床边守候,见陆沉忽然推门进来,愣了片刻后,随即狂喜,张口便要说话。唯恐惊扰了小妮子,也是想给鸢鸢一个惊喜,陆沉连忙示意绿珠噤声,然后冲她摆了摆手。绿珠心领神会,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主母,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陆沉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张他无时无刻不挂怀在心的脸庞,不由得万般思绪,涌上心头,轻轻的叹了一声。苦了小妮子了。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又怎会如此憔悴。她好像更瘦弱了。陆沉不由心疼的紧,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鸢鸢的脸颊。鸢鸢似乎有所觉,下一刻缓缓睁开了双眼。“相公……”小妮子呢喃一声,面露茫然,似乎是分不清眼前所看到的是梦境,还是现实。注视陆沉良久,她渐渐面露喜色,泪水如泉涌般,突然一下子坐起身,双手捧住陆沉的脸,不敢置信道:“相公,真的是你吗?”陆沉心中涌起一丝苦涩,眼中竟也有些微微湿润,强行克制下来,微笑道:“你相公我这才离京多久,怎么你竟都认不出了么?”鸢鸢眼睛瞪得溜圆,听得确切回答,猛的趴在陆沉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陆沉轻轻抚摸着小妮子的后背,柔声道:“别哭啦,你相公这不是回来了吗。”鸢鸢泣声道:“他们都说你被人掳走啦,我还真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感觉到胸口很快就被小妮子的泪水打透,陆沉眼中的湿润终于也不争气的淌了下来,随手擦了把脸,他低头问道:“我派人给你送回来的家书,你没有收到么?”鸢鸢啜泣道:“收到了。”陆沉抬起小妮子的脸庞,擦去上面的泪水,说道:“那你就该将心放回到肚子里,怎么弄得如此憔悴,相公都快要心疼死了。”鸢鸢憋嘴道:“我怕那是假的,见不到你,我心里始终不踏实。”“这还能有假。”陆沉失笑,忽而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鸢鸢的脸颊,轻声道:“现在见到相公,能开心一点了吗?”“嗯!”鸢鸢重重点头,又扎进陆沉的怀里,紧紧抱着陆沉,似乎这回哪怕是天崩地裂,乾坤颠倒,也决计不会再撒手。抱着鸢鸢享受这阔别已久的温存,陆沉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是从谁口中得知我被人掳走的。”鸢鸢回答道:“他说他叫李惊蛰。”陆沉一楞道:“小李子?”鸢鸢点头道:“那日官府告知全城百姓,增援东境的大军打了胜仗,将要班师回朝,我听到这个消息,还以为终于要见到相公您了,可一直等到夜晚,也不见您回来,于是便出去寻你,一路打听到了行军官署,我逢人便问,可他们都说不知道,最后还是一个年轻人突然问我是谁,我说是相公您的夫人,他才告诉我你被人掳走了,我问他是谁,他说他是相公您在东境打仗时的兄弟,叫李惊蛰,我这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