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一怔道:“什么。”鸢鸢道:“大姐姐就算心底爱煞了你,可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一提起我,你便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她怎能不说出这种话,以来挽回颜面?”陆沉仔细一想,情不自禁的点点头。鸢鸢接着说道:“相公您想,如果大姐姐没有对你心存爱意,又岂会冒着生命危险替你挡下一劫,她都这般对你了,而你却仍然态度不定,大姐姐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沉素来自诩能洞察人心,可眼下却不如鸢鸢这小妮子看得通透。听得鸢鸢说罢,陆沉终于明白了叶芷柔的心思。可无论如何,叶芷柔业已婉言拒绝,想要破镜重圆,非得上赶着如同无赖般纠缠不可。当然,陆沉倒不是放不下身段,他的脸皮之厚,实如城墙一般。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何心意。如果对叶芷柔没有情愫,还要去撩拨她,无异于是对她的不负责任。陆沉默然良久,心知若是不找个理由搪塞,鸢鸢定会不依不饶,无奈只能说道:“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但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得我立即去办。”鸢鸢奇道:“什么事?”陆沉冷然道:“芷柔为了我,差点命丧在天下第一楼,而凶手却逃匿无踪,逍遥法外,我若是不亲手将她抓住,又有何面目面对芷柔。”鸢鸢何等善良德厚,闻言亦不禁怒气冲冲,小拳头攥紧,气鼓鼓道:“大姐姐那么好的人,她也能下得去手!相公你定要将她抓住,给大姐姐报仇!”陆沉点头,越想越是愤懑,只想立刻将花青虞那个妖女找到,关进督监院大狱,将其折磨的面目全非,方能一解心中恶气。“我这就回院里一趟,芷柔那里,你细心照看,多陪陪她。”“嗯!”鸢鸢重重点头。陆沉随即骑马赶到督监院,叫来顾岫泽和黄安。顾岫泽拱手道:“卑职与黄署尊,已将所有鹰卫都派了出去,严查城中可疑女子,只不过没有画像,搜寻的效果可能要大打折扣。”陆沉说道:“拿块木炭来。”虽然不明白陆沉何意,但黄安从来没有多问的习惯,扭头便从还没有生火的炉子里取出半截木炭,交到陆沉手中。花青虞那张倾国倾城艳绝众生的脸,陆沉委实是刻骨铭心,无论如何也难以忘记,接过木炭,当即便凭借记忆,在纸上“唰唰唰”画了起来。没用多久,花青虞的素描像便跃然于纸上,虽然简单潦草,但却栩栩如生。黄安拿起画像,啧啧说道:“院长诗词文章天下第一,没想到绘画亦有深厚功底。”“有拍马屁的功夫,赶紧去找画师多临摹些副本,供底下的兄弟们按图索骥。”陆沉不咸不淡说道,黄安一凛,赶忙将画像卷起,拱手道:“卑职这就去办!”顾岫泽沉吟片刻,说道:“院长,本院虽然在城中耳目众多,可毕竟不是专职搜捕的官署衙门,大张旗鼓,若是惊扰了民生,必会遭到控诉,还有,卑职觉得,如果那女贼不想流露踪迹,就算我们有将京都翻个底朝天的本事,恐怕也很难寻觅到她的影子。”陆沉一哼道:“惊扰民生?督监院如果连这都要顾虑的话,那么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干脆解散得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督监院的职责所在,其它官署衙门能办的事,我们能办,不能办的事,我们也能办,这就是督监院!”顾岫泽一震,急忙拱手道:“是。”陆沉淡淡说道:“还有,你说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捕,可能是无用之功,本官其实也知道,但只要有一丝搜捕到的可能,就不能懈怠。”顾岫泽道:“卑职省得了。”短暂无言。顾岫泽忽然说道:“近来京中有一件大事,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陆沉失笑道:“你顾岫泽何时竟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既然是大事,只管说来。”顾岫泽肃然道:“衡王进京了!”没想到竟是这件事。陆沉皱眉道:“何时?”顾岫泽道:“就在今日清晨。”陆沉冷笑道:“这位衡王爷,恐怕是见势不妙,特意来京都左右局势的。”顾岫泽摇头道:“卑职与院长的看法不同。”“哦?”“衡王只是储君人选,但到底还未真正册立,他这位偏远藩王,同陛下这一脉的血统本就稀薄,受到青睐瞩目,必定诚惶诚恐,如今陛下与儒家反目,他恐怕更会坐立不安,此番进京,未尝不是想要与儒家划清界限,又怎敢插手其中,左右局势。”原来顾岫泽竟拿那位大名鼎鼎的衡王当做了胆小如鼠之辈,陆沉淡笑一声,说道:“久于井中,终于有机会扶摇直上,登临苍穹,俯瞰众生,固然会惶恐不安,但又岂能不趋之若鹜?你太小看衡王了,这位年轻藩王,虽然暴戾,痴迷享乐,但却颇具手段,一般往往这样的人,都具备常人难以窥见的野心,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和儒家绑在了一起,想要中途下船,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所以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在陛下和儒家的斗法中,坚定的站在儒家那一边,如此才能保住王位,甚至更进一步。”顾岫泽愕然道:“院长您觉得,陛下会因儒家而迁怒衡王?”陆沉点头道:“衡王是儒家挑选出来并且力荐的储君,陛下只要将儒家打压或者驱逐,这位受到儒家青睐的藩王,你认为还能有成为储君的机会吗?甚至难保不会被陛下同样痛恨厌恶,给其扣上一个同朝臣勾结的罪名。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站在儒家那一边,即便胜算渺茫,也要博上一博,因为我别无选择,如果赢了,那就能保住现在的一切,甚至更进一步,而若是输了,也是天意如此,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