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对眼前这些苗人有灭国亡族之仇,若如实自报家门,只怕激化矛盾,到时候别说取得解药了,能不能全须全尾走出去,尚还是未知之数。那老苗人皱眉道:“解药?取何解药?”陆沉说道:“贵族的虞箐已然身死,按理说陆某不该搬弄死者是非,可既然闹出误会,说不得要和盘托出了。”听他说竟认得虞箐,苗人们面面相觑。陆沉道:“虞箐在外,兴风作浪,残害无辜,做下的罪孽之事桩桩件件,姑且不提,只说她凶狠毒辣,陆某无故被她种下苗疆奇毒摧情蛊,寝食难安,苦不堪言,得知她将解药藏在贵族的圣牛体内,便一路追寻她而来,只为解除蛊毒,没想到竟冒犯了诸位,诸位想必也是明事理的,想来断然不会与我等为难。”花青虞在临死前的那番自言自语,苗人们都听得分明,当时还为她竟敢将鸳鸯蛊寄养在圣牛体内惊愕不已,没想到眼前这几个异族人就是为鸳鸯蛊找上门来的。那老苗人叹道:“原来如此,虞箐在外闯下大祸,我等族人虽然未曾亲眼所见,但听她临死前娓娓道来,亦是惊骇难当。阁下身受蛊毒之苦,来我苗寨寻取解药也是人之常情,是我黑苗管束不严,愧对阁下,阁下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我黑苗定无有不遵。”就知道这些苗人也不是不讲理的,陆沉一喜,说道:“陆某此来,别无所求,只为将圣牛体内的雌蛊取出,解虞箐种在陆某身上的雄蛊。”老苗人道:“鸳鸯蛊虫,成对而生,乃是本族身为皇室后裔必须培育炼制出的六种蛊虫之一,虞箐从小便培育一对鸳鸯蛊,只是没想到,她竟将雄蛊寄养在圣牛的身体里,更拿此蛊害人……罢了,是我黑苗对不住阁下,自然要将解药双手奉上。”陆沉苦笑道:“只是虞箐已死,不知贵族,可有人懂得将蛊虫取出之法?”老苗人说道:“鸳鸯蛊虫,乃皇室后裔一脉相传,普通族人并不谙此道……”低头思虑片刻,扭头看向身后,说道:“彩熙,你浸**培育鸳鸯蛊虫,也算是小有成就,可懂得如何将已进入血肉的蛊虫取出来?”那彩熙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皮肤有些粗糙乌黑,但长相却是甜美,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黑夜中的明珠,让人看上一眼,便再也难以忘记。“回禀摩鹿阿爷,鸳鸯蛊虫,最喜碧羞草的辛辣味道,只消将碧羞草点燃,寄养在圣牛体内的蛊虫就会闻着味道爬出来。”彩熙怯生生的道。万物相互吸引,相互克制,陆沉就知道必定有便捷的法子,当即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也可如法炮制,将种在陆某体内的蛊虫也吸引出来?”彩熙从小一直在生活在寨子里,与世隔绝,哪曾见过像陆沉这般形神俊朗、贵气逼人的男子,见他看来,不由小鹿乱撞,羞涩难当,低下头,声音也微如蚊蝇,“不行的。”陆沉皱眉道:“为何?”彩熙说道:“这位阿哥既然备受折磨,想来是身中雄蛊,寄生在圣牛身体中的雌蛊,可以碧羞草的气味吸引出来,但雄蛊不同,雄蛊一旦感受到这种气味,非但不会钻出您的身体里,反而会在您的体内发疯发狂,让您愈发的痛苦。”陆沉一凛,不作声了。那名为摩鹿的老苗人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彩熙,你这便将雌蛊从圣牛的体内取出来。”彩熙乖巧的点头,说道:“恰巧我前些时日采了许多碧羞草,如若几位不嫌麻烦,请随我回寨子里去。”摩鹿说道:“虽然不知虞箐因何对阁下下蛊,但阁下因身中蛊毒而备受折磨,却是能够预料之事。虞箐身死,可毕竟是我黑苗族人,还请阁下入寨子里,让我等略尽地主之谊,聊表歉意。”陆沉客气说道:“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岂能让老人家以及诸位包揽罪责,老人家愿意施以援手,帮助陆某解蛊,陆某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一行人随即回到了扎荼寨。这场突如其来、令人始料未及的变故,令黑苗死伤无数,祭台上下,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经久不散,闻之欲呕。苗人们跪坐在亲人的尸体旁掩面痛苦,而造成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则孤零零地倒在祭台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最后还是摩鹿命人将莫桑的尸体用草席裹了,给足他作为皇室后裔的尊严,等着和其他族人尸身一起下葬。回到寨子后,彩熙便抱来一捆碧羞草,放在圣牛的身边点燃。唯恐体内的雄蛊闻到这味道,突然发疯发狂,陆沉扯下一截衣袖,将口鼻遮住。不多时,随着碧羞草燃烧冒出袅袅青烟,辛辣刺鼻的味道渐渐蔓延开来,一直安静憨厚的老牛开始躁动起来。“哞!”它不安的叫着,仿佛感受到痛楚一般。不过持续时间并不长,便见一只颜色艳丽的小虫子从它的鼻子里钻了出来。彩熙眼疾手快,将那只小虫子收入瓦罐中,露出浅浅的笑,“这就是雌蛊了。”似乎多年来一直被鸳鸯蛊吸食血肉,圣牛这才显得无精打采,如今那只该死的蛊虫终于滚出身体,圣牛显得颇为兴奋,蹄子不住地跺在地面上,最后仰头闷叫一声,转身离开玩耍去了。终见解药,不虚此行,陆沉欣喜不已,也顾不得计较恶不恶心的问题,伸手就要打开瓦罐,取出蛊虫,吞入腹中。彩熙后撤一步,说道:“大哥哥莫急,您若就这般吞下雌蛊,这对鸳鸯蛊只怕今后得联起手来一齐折腾您。”陆沉愕然。彩熙解释道:“雌蛊比不得雄蛊那般……那般邪yin,我得给雌蛊施些……催情的香料,这样雌蛊进入大哥您的体内,才会与雄蛊无尽纠缠,直到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