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汹汹前来意欲取甘衡项上人头,没曾想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到了如此绝境,还能凭借那口三寸不烂之舌扭转局势,致使门阀联盟土崩瓦解,眼下只剩下陈、夏侯、公孙、宋四阀……夏侯婴有些措手不及,真想立刻将甘衡的脑袋砍下来,可沈阀带来的金枭卫却不是站在那儿当摆设的,他当即将目光投向其他三位阀主。公孙衍素来以狡猾著称,可惜他这点“聪明才智”,对上谋算近妖的甘衡,无异于三岁孩童,此刻也觉棘手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宋神通更别说了,他不过是陪衬而已。三人齐齐将目光看向陈幸之,有些唯这位上柱国马首是瞻的意思,等着他给个主意。可陈幸之哪来的主意?过不了沈昶那关,今日若想杀甘衡,便难如登天!场面再度陷入僵持,还是甘衡率先打破沉寂,说道:“列位都是老夫颁布法令的受害者,留下来非要取老夫性命,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眼下的局势貌似对列位阀主颇为不利,又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陈幸之怒火熊熊,沉声道:“老匹夫,你莫要嚣张,纵使你今日逃过一死,可以后呢?沈昶保不住你,皇帝也不能!我陈幸之想要杀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你甘衡也不例外!”甘衡毫无惧色,笑眯眯道:“上柱国权倾朝野,杀区区老夫,自然是手到擒来,无异于碾死一只蚂蚁,可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东晋恐怕还并不是上柱国一家独大吧?还有夏侯大将军,还有沈国舅,还有公孙阀,你要杀我,他们怎能答应。”夏侯婴鼻子都气歪了,怒道:“我恨不得将你扒皮抽筋,难道还会庇佑你不成!”公孙衍阴阳怪气道:“甘老丞相竟将求生的希望寄托于我公孙衍与夏侯兄的身上,怕是所托非人啊。”“二位今日要杀老夫,未必日后就不会保老夫,这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甘衡轻松一笑。“上柱国执掌的陈阀势力雄厚,盖绝东晋,老夫颁布的法令,亦对上柱国影响最大,如若不对陈阀加以限制削弱,以其所掌握的洲域、人口、兵力,非但皇室恐再难掌控,便是诸阀,也将望尘莫及,早晚会被陈阀远远甩在身后。”“到那时,上柱国只消一声令下,晋国便将瞬时沦于其掌中之物,诸阀想要与其时的陈阀争霸,已然不过是痴人说梦,说到底,诸位阀主跟着上柱国来取老夫性命,实在非明智之举,而是在给上柱国做嫁衣啊。”“诸位阀主,你们的敌人不该是老夫,而应是上柱国才对,只要沈阀仍旧占据那六洲之地,你们便永无出头之日,哪怕有朝一日,你们瞧皇室不顺眼了,将皇室给推翻,有陈阀这个庞然大物横亘在前,帝位也轮不着你们来坐,必是上柱国的囊中之物。”甘衡侃侃而谈,语气云淡风轻,可听在陈幸之的耳朵里,竟是觉得不寒而栗。“老匹夫!又想分化离间,为了宇文皇帝,你也当真是煞费苦心!”陈幸之勃然大怒,旋即冷冰冰的在夏侯婴、公孙衍的脸上扫过,说道:“二位,可莫要被这老匹夫的妖言魔语给迷惑了,要知道,这老匹夫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法令,针对的可不仅仅只有我陈阀!”不得不说,甘衡实是深谙人性,且洞察人心,他清楚的知道对手想要什么,最在乎的又是什么,也正因如此,他方能凭借那口三寸不烂之舌,无往而不利!夏侯婴与公孙衍本就不是真的与陈幸之同心同德,只不过是因利益同样受到威胁,故而才不得不暂时捆绑在一起。可正如陈幸之提醒,法令不仅仅针对的是陈阀,夏侯阀与公孙阀也同样包括在内,若施行下去,陈阀固然会元气大伤,但夏侯阀与公孙阀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沉默许久,公孙衍冷笑道:“甘老丞相好一口利口,若非陈兄提醒,我二人险些便上了你的当。”夏侯婴暴躁如雷道:“本大将军还是劝你莫要多费唇舌了,你才是我等的心腹大患,你一日不死,本大将军便一日睡不了安稳觉!”甘衡呵呵笑道:“二位别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夫颁布那等法令,不过是为了让世家门阀能够处于一个平衡的状态,毕竟将所有世家门阀取缔,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可没想到阻力竟如此之大。这阵子老夫闭门思过,却是发现老夫的确有些急躁了,触动了所有大阀的利益,你们岂能不找老夫拼命?”夏侯婴是个实心眼,闻言冷哼道:“你知道就好。”甘衡笑道:“所以老夫与陛下商量过了,重新修改法令,将针对的主要对象,只定为陈阀一家,而其他世家门阀,无论大阀小阀,皆不在法令针对的范围之内。”“你说什么!”陈幸之狂怒。他手都气得剧烈抖了起来。甘衡视这位上柱国如无物,自顾对夏侯婴与公孙衍说道:“陈阀在世家门阀中势力最强,只消积蓄实力,用不了十年八年,整个东晋怕是将再无对手!所以二位不要以为老夫是贪生怕死,才修改法令,老夫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陛下着想,只要将陈阀这个庞然大物打垮,陛下就能坐稳帝位,而二位,亦能趁机而起,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晋国最强门阀!”他的话太有蛊惑性了,饶是夏侯婴、公孙衍明知道他这是在分化离间,亦不由怦然心动。“老匹夫!”见他当着自己的面,煽动夏侯阀与公孙阀与自己对立,陈幸之差点没气得晕过去,猛然抽出长刀,睚眦欲裂道:“给我杀!”陈阀部众顿时便要一拥而上。沈昶暴喝道:“敢上前一步者,死!”这时公孙衍忽然尖声说道:“甘老丞相,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陈阀倒下,我等取而代之又如何,到时还不是会被你用同样的计谋打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