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嘴上不屑一顾,可心里却是不敢有半点轻视之意,也不托大,迅速将赤眉拔出,务求速战速决。他身影如魅似幻,穿花绕柳一般,几个呼吸间便穿过那几人!那几人犹如定格般,脸上俱是凝聚痛色。陈玄赤眉横举,剑锋上有殷红鲜血,嘀嗒砸落在地。下一刻,那几人相继噗通倒地,竟皆被一剑封喉!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们尽皆骇然。好快的剑!墨家剑法,秉承兼爱理念,处处留有余地,不过陈玄从小就不是个安分的孩子,不欲循规蹈矩,喜欢标新立异,他将墨者剑法加以改进,招式并无太大不同,但更加锐利,看上去也更加赏心悦目,令人……胆寒!其实墨者剑法最初的形态便是专门用于杀人用的,陈玄也只不过是将墨者剑法回归于本来面貌,也就是恩师教诲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否则他若将墨者剑法完全还原成最初时的形态,只会更快!更狠!需知墨家也就是近几十年来方才修身养性,而在之前,墨家可是以刺杀闻名天下。墨家刺客,神出鬼没,无往而不利,便是帝王也曾刺杀成功过,在很长一段时间,便如同笼罩在列国头顶的阴霾,令当权者闻风丧胆,畏惧惶恐。论刺杀,墨家可以说是老祖宗!黑衣楼如何?相比于墨家横行霸道的那些年,哪怕这当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也得靠边儿占,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只不过墨家虽然以侠自居,恪守理念,绝不滥杀无辜,但这事儿说到底委实不甚光彩,只会使墨家名声受损,被隔绝于列国之外。故墨家上代巨子墨彧严令门下不许再行刺杀之事,直到公孙长安继位巨子,愈发推崇兼爱,甚至将原本狠辣果决的墨者剑法都给改得留有余地,契合兼爱之理念,墨家刺客的时代,方才谢幕,被列国所逐渐遗忘。在陈玄看来,墨家的改变,是顺承时代,本质上是一件好事,可太过柔和,反而不妥。他虽然看似慵懒,懒到懒得动脑筋,可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他恪守公孙长安的教诲,绝不滥杀无辜,对万事万物,皆一视同仁,抱以友爱。可实质上他却颇为向往墨家横行天下的那个时代,恨不能早生百年。只可惜他终究是错生在这个时代,而师傅亦是墨家历代以来最慈善的巨子,日日聆听恩师教诲,又从小拘束在山门之中,只能压抑本性。而现下,他终于跳脱藩篱,可以无拘无束的暴露本性。在苗疆以及居庸关时他出手尚还留有余地,对付那些杀手兵士只是砍手砍脚,没有痛下杀手。可他自衬,眼下若不来点狠的,必然对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杀手们起不到震慑的效果。所以他以极其震撼眼球的方式,将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给抹了脖子。这几个家伙财迷心窍,连性命都不顾,可见以往为了金银双手只怕没少染血,杀这等人,只能算是为民除害,不算违背墨家门规,陈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负罪感。“还有不开眼的么?”他仰头喝问。没人敢吭声。因为在倒地的那几个倒霉蛋中,其中赫然有一个黑衣楼的甲级杀手!杀黑衣楼甲级杀手比屠猪宰狗轻松不到哪里去,可见陈玄的身手甚至比陆沉还要强上三分,再上去捋其虎须,无异于自寻死路。半晌后,黑暗中有人佩服说道:“是我等有眼无珠,竟异想天开刺杀陆院长,我血杀阁退出,先走一步,诸位同道请便!”嗖嗖嗖!十几道人影迅速离去。血杀阁,恶名不亚于黑衣楼的杀手组织,甚至在黑衣楼销声匿迹的这些年,有取而代之的趋势。随后又有人大声道:“五毒门也就此罢手!”继而声音络绎不绝:“七杀门告辞!”“我黑魔教也去也!”“青城派自问杀不得陆院长,也不凑这个热闹了!”……一时间人影窜动,没门没派,却本打算浑水摸鱼的黑道杀手,也只能随之离去。主力都撤了,留下来也没有可乘之机,没准一不小心被揪出来,只恐小命休矣。听得那些黑道中人接连自报家门,杨浊震惊之下,不由面露愕然。整个黑道倾巢而出是有些夸张,但这些黑道势力加在一起,绝对够黑道的半壁江山!今夜真是太凶险了。杨浊暗暗抹了把汗,如若这群家伙无所顾忌,一拥而上,怕是谁也无法抵挡。好在,有惊无险。杨浊微微吁了口气,旋即不禁对陆沉敬佩已极,院长竟能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黑道的半壁江山吓退,当真如神人也!楼上的公输婉儿亦心中一颗大石落地,先前还没有多么畏惧,可此刻眼见无数道黑影离去,她才骇然发现,原来今夜来杀陆沉的人,竟有如此之多。可就在几人都觉得有惊无险的同时,那边趴在地上的孤无求,竟是突然艰难站了起来。杨浊面色骤变,持刀以对。陈玄亦将早已入鞘的赤眉缓缓拔了出来。这魔头居然没死!陆沉眉头一皱。杨浊低声道:“属下这就去结果了他!”说着便要奔向孤无求。陆沉抓住他的肩膀,勉力说道:“慢着。”杨浊一怔。这时却听那孤无求嘿然冷笑几声,说道:“陆院长掌力当真恐怖,若非孤某倾力化解,怕是就要五脏俱碎,一命呜呼了。”陆沉淡然道:“可你即便化解,亦是身受重伤,如果陆某所料不错,你此刻怕是连剑都握不稳了。”孤无求一怒,因为被陆沉猜着了。陆沉缓缓说道:“你明明已无再战之力,为何还要强撑着站起来,陆莫即便业已是强弩之末,可即便是我这位属下出手,也能轻易将你杀死。”孤无求冷冷道:“孤某何许人也,宁愿站着死,也绝不靠装死苟活!”这人确实有宗师风范,从先前弃剑不用便能看出一二,陆沉有些敬佩,说道:“就冲你这句话,陆某不杀你,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