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默不作声良久,严肃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怒色,扫视百官,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朕几时说过不予追究了?用得着尔等一齐请命,尔等难道竟误以为朕想要包庇这狗奴才不成么!”百官惶恐,同时弯腰拱手,齐声说道:“微臣不敢,请陛下息怒。”本就心下惴惴惊恐的钱谨闻言不由心如死灰,陛下……是要撇弃咱家了?文帝看向陆沉,正色道:“且不论其他罪责,单单是谋害陆卿这一条,朕便不查不可。陆卿为大齐、为朕舍生忘死,立下汗马功劳,结果却遭奸人暗害,倘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给陆卿一个公道,朕岂非昏君不成!再者,谋刺朝廷命官,何其大的胆子,简直是无法无天,倘若不查明真相,朝中岂不是要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朕还不是昏君,心中早有计较,用不着尔等请命!来人啊!”几名殿前侍卫上前道:“在!”文帝淡淡说道:“将这狗奴才给朕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诺!”钱谨被拖了下去。文帝随即又道:“命,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会审,务必要将江沖指认的诸多钱谨不法之事,以及钱谨勾结江湖杀手组织黑衣楼谋害陆卿一事,查一个水落石出!”刑部尚书,监察左都御史,大理寺卿,齐齐站出领命。文帝冷然看向跪在下面的江沖,说道:“在查案期间,江沖便交由刑部看管。”刑部尚书拱手道:“臣领命!”本来一个好端端的朝庆,却被江沖突然站出来搅得一塌糊涂,文帝也没了心情移驾与群臣把酒言欢,随即一挥袖,怒气冲冲道:“退朝!”自顾离开琼华殿。皇帝没了兴致,臣子们自然也就都散了。陆沉随着人流向宫外走去,忽听身后有人叫道:“陆少保,请留步。”陆沉回头一看,只见朱恪追赶而来。“朱大人,功德圆满,凯旋而归,荣升官职,可喜可贺啊。”陆沉笑着拱手。朱恪笑容满面,也忙不迭拱手道:“陆少保加封一品,位极人臣,该是下官祝贺陆少保才是。”陆沉摇头道:“哪来的一品,从一品而已。”朱恪笑道:“依陆少保的势头,就算是日后统率内阁,怕也并非无可能之事,太子少保,又岂会是陆少保为官终点。”这朱恪马屁拍得委实让人神清气爽,陆沉微笑道:“借朱大人吉言。”朱恪随即与陆沉一齐缓缓而行,刻意落后半个身位,不敢逾越,以示上下尊卑,“下官能有今日,全赖少保举荐提携,不然只怕至今仍是区区七品即令,难以升迁。”陆沉一摆手道:“打铁还需自身硬,若非朱大人将突厥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本官就算再提携,只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朱恪肃然道:“无论如何,少保提携之恩,下官铭记于心,今后少保但有所命,下官必尽心竭力,为少保分忧。”陆沉笑了笑,没说话。又走了几步,朱恪忽然说道:“没想到今日竟如此热闹,江指挥使竟敢在这等满朝同贺的当口,向陛下告发钱公公。下官听那意思,少保您竟然还是苦主,不知少保对今日发生之事,有何所想。”陆沉淡淡笑道:“本官能有什么想法,陛下已将钱谨交由三司会审,究竟是忠是奸,一查便知。”见陆沉貌似不太想说这些,朱恪当即也不再多说,而是郑重向陆沉一拱手,说道:“倘若有需要下官冲锋陷阵的地方,还请少保吩咐。”陆沉不禁眉头微皱,这朱恪刚刚回京,难道竟便猜出了今日的这出戏,全是自己一手导演?若果真如此,这朱恪未免有些聪明过头了些。离开皇宫,陆沉先是回到了督监院。屁股还没坐热,便见杨浊进来禀报道:“院长,王翥王御史到了。”陆沉微微点头,问道:“可有被人发现?”杨浊道:“应该没有,王御史走得是后门。”陆沉“嗯”了一声道:“请王御史进来吧。”不久后,王翥走了进来,正是那个先前在大殿上第一个站出来请文帝严查钱谨的都察院御史!“下官见过陆少保。”王翥恭敬拱手。“免礼。”陆沉说道:“坐吧。”“怎敢,下官还是站着说话吧。”王翥谄笑推辞。陆沉道:“不必拘泥。”“谢陆少保。”王翥随即坐了下来。陆沉说道:“你今日之事办得不错,这份人情,本官记下了。”王翥忙是拱手道:“能为陆院长尽份心力,是下官的荣幸,陆院长但有吩咐,下官定尽心竭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沉微笑道:“用不着你赴汤蹈火,只要你尽份内职责即可。”王翥是个聪明人,听出了陆沉的弦外之音,急忙说道:“倘若于法不公,下官定不会视若无睹。”陆沉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新晋的佥都御史朱恪,也不知到都察院就职,会不会成为你的顶头上司,不过无论如何,同在一个官署,打理好关系总是没错。你不妨拜访一下朱恪,可以隐约透露是我的人,相信朱恪会对你格外热情的。”一句“是我的人”,让王翥份外惊喜,能够攀上陆沉这等权贵,简直是他这等低品御史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下官多谢少保好意。”他又是忙不迭的拱手。陆沉淡然道:“钱谨虽然交由三法司会审,可三司会不会徇私枉法,审出个结果来,上位会不会偏袒包庇,这都是不可预知的事,倘若真的有乱法之事发生,还希望你能纠集御史,仗义执言。你为本官做事,本官不会亏待你的。”王翥肃然道:“纠察百官,直言进谏,是为下官本份。”“嗯。”陆沉淡淡道:“你先下去吧。”王翥起身拱手作揖,恭敬道:“下官告退。”待王翥走后,陆沉召来薛吾,说道:“下次再入宫向陛下奏事,在表彰参议百官的奏表中,将监察御史王翥放在前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