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虽如此,毕竟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陆沉又岂能真的浑然没当事情发生过。可直是过了一个月,都不见宫里派人来兴师问罪,他的心这才稍安,只道绫华公主顾及清白,不敢将此事闹大,亦未必敢告诉文帝,毕竟,绫华才是致使其清白被辱的始作俑者。公主殿下给朝中大臣下**,结果却作茧自缚,被大臣玷污了清白,这件事只消传扬出去,皇家的脸面便算是彻底丢尽了。文帝即便得知,也未必便会第一时间拿陆沉怎样,因为他不得不顾忌这件事泄露出去,将会引发何等后果。宫里没什么动静,陆沉却也没有自衬便高枕无忧。目前有两种可能,一便是绫华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将那天的事告诉任何人,故而直到现在,都不见文帝派人来兴师问罪;而二,便是绫华已将事情告诉给文帝,文帝虽然盛怒,但碍于影响,纵然杀了陆沉的心都有,可却也不敢大张旗鼓。若是第一种可能性还好,只要这件事被绫华公主捂住,文帝不知道,陆沉这颗脑袋就算是保住了。可若是第二种,虽然眼下风平浪静,但依陆沉看来,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掌上明珠被他污了清白,文帝又岂能无动于衷?难保不是在琢磨罗织个什么罪名,准备将他满门开刀问斩,以解心头之恨。陆沉觉得有必要到宫中探探风声,免得成天提心吊胆。他打定心思,随即便换上官袍,启程入宫。见到文帝,他拱手便拜,“微臣参见陛下。”文帝正握着一本道家经典读得津津有味,见陆沉到来,神色毫无波澜,淡然说道:“卿求见朕,不知所为何事。”陆沉察言观色,只觉文帝并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心下不由念定,看来绫华公主真的没将那天发生的事告诉给文帝,否则,文帝就算再能隐忍,也必然会流露出些许的蛛丝马迹。只要文帝不知就好。他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臣获得密报,楚皇帝已决心对梁国用兵,现正在筹集军资,训练兵马,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对南梁发起全面进攻!”文帝一震,猛地站起,将道经丢在案上,负手而踱,沉吟道:“西楚近年来接连吞并周边小国,兵锋正劲,士气高昂,朕早就料到它会是第一个按耐不住地,没想到果真如此。”陆沉说道:“如此也是好事,如果是我大齐率先挑起争端,无异于是站在风口浪尖,恐被全天下群起而攻之,而楚国现下枕戈待旦,意图吞并实力最强的梁国,我大齐正好可以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文帝颔首道:“西楚与南梁只消打起来,朕就可以心无旁骛,对付东晋了。”陆沉沉默片刻,说道:“楚人一向野蛮,尚且知道以南梁军队挑衅楚国边境为由,对楚国用兵,我大齐若要进攻晋国,也理应寻个由子,师出有名。”文帝道:“朕早就想好了,朕准备再向东晋索要一洲之地,便说是当初咱们大齐出兵相助东晋皇室的军费,只是东晋一直没有兑现,倘若东晋不给,那么咱们便自行去取!”陆沉拱手道:“陛下圣明。”文帝说道:“朕已命叶老国公加紧训练兵马,军队经过方卿改制,也不知战斗力到底有没有明显的精进,这次攻打晋国,也算是牛刀小试。”陆沉笑道:“陛下就如此确定,晋国不会委曲求全?”文帝哼道:“甘衡一死,晋国朝廷哪里还有可用之人。晋国朕再清楚不过,即便业已没落,可晋人骨子里仍旧透着狂妄以及傲慢,当初向我大齐借兵,只怕已经让他们引为莫大羞辱,这次又岂会委曲求全,再割让一洲之地。”陆沉赞叹道:“陛下洞若观火,微臣自叹弗如。”文帝白了陆沉一眼,道:“你莫要谦虚,能在甘衡的手底下讨到便宜,你难道还能连如此浅薄之事都看不穿。”陆沉笑了笑,没说话。文帝道:“大战在即,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胜负并不全然皆在战场之上,你督监院这段时间亦不可懈怠,定要做好谍报传递,朕要知道东晋的一举一动!”陆沉道:“微臣遵命。”……又是一个月后。督监院。陆沉看完谍报,摇头笑道:“东晋果然是不肯委曲求全啊。”顾岫泽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东晋便会遣使臣而来,痛斥我大齐,并表明绝不会割地的决心。”陆沉长叹一声,道:“那么届时战争也就要来临了。”仇厉忽然道:“刚接到最新谍报,西楚与五日前,以南梁挑衅楚国边疆为由头,集结五十万大军,对南梁发起全面猛攻。”黄安笑呵呵道:“楚蛮贼心不死,屡屡大兴刀戈,上回还知道挑最弱的晋国揉捏,这才没恢复元气几年,竟又和列国中实力最强的梁国干上了,这次只怕楚国还得大吃苦头。”顾岫泽沉声道:“楚国这是在行远交近攻之术啊,前两日西楚使者便已然抵达乾雍城,在陛下面前舌灿莲花,欲与大齐同进同退,互不侵犯。”仇厉道:“西楚使者不仅只来了咱们大齐,还去了东晋,亦是同样说辞。”黄安皱眉道:“看来楚蛮子这是得了纵横家的高人指点啊,远交近攻,只要先将齐晋稳住,待楚国灭亡了梁国,或是将梁国打得大败亏输,夺得梁国唯一能防范楚国的屏障河西之地,西楚便是天下新一任的霸主,届时再慢慢蚕食列国,当事半功倍。”陆沉摇头浅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东晋暂且不说,就说本国,只怕就算那西楚使者说破了大天,陛下也只会是左耳听右耳冒,西楚若是能和南梁打得鱼死网破还好,倘若占据上风,本国是必然要出兵相助的。如果南梁是象,那么西楚便是狼,以陛下的算计,绝不会容许恶狼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