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口无遮拦,竟敢诋毁我儒家!”“你今日这番言论,倘若传扬出去,必被天下儒生,口诛笔伐!”“你若不说个明白,本官非与你没完!”……众儒官怒不可遏,纷纷大喝。就算非儒家门下的官员,亦是连连摇头。儒家虽然式微,但那是屈服于皇权之下,纵然如今日渐凋零,却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意挑衅的。天下儒生万万,贬低儒家,岂非与整个儒家作对?即便儒生多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仅凭笔杆子,也能让人身败名裂,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这位墨家高徒,终究是年轻气盛啊,竟然连这等话都敢说出口。见那些儒官怒声不止,陆沉面沉如水,说道:“诸位,若有何不满,一对一驳斥便是,眼下这般众口滔滔,是想以多欺少么。”他一说话,那些怒喝声戛然而止。不过虽然不敢惹陆沉这个煞星,但众儒家官员却也忍不下这口恶气。“我等绝无以多欺少的意思,只是这位陈少侠之言,委实惊世骇俗,我儒家……何时竟成了祸乱天下的根源了!若是陈少侠不说个明白,我等儒家门人,岂能善罢甘休!”有不畏强权的儒家官员顶着陆沉的压力道。陈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诸位大人非要听个明白,那在下便一一道来,免得诸位说在下是无的放矢,信口开河,诸位大人若是觉得在下有哪里说得不对,尽管驳斥。”那儒家官员愤愤道:“你说!”陈玄大声道:“儒家祸乱天下之根由,其因有四!”“一,儒家心无敬畏,不敬天地,不敬鬼神,而若天下人人如此,久而久之,将皆失敬畏之心,不再遵守仁义道德,届时肆意妄为,天下岂不乱否?”“二,便是厚葬久葬,如双亲逝世,必须要守孝三年,即便是为官者,亦要等到守孝期满,方可重返朝堂。世界一直在发展,而推动这个世界循序发展的,是人,可儒家却为每一个人都设下难以挣脱的藩篱,如若不遵守,必会受尽骂名,如此便使得发展的速度被阻碍,可以说儒家的许多主张,实乃阻碍世界发展的绊脚石!”他只说到第二条,那些儒家官员便已皆是怒不可遏,有的甚至狠狠拍桌子,气愤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陆沉暗暗心惊,这小陈还真是毫无避讳,说的这些,无异于是扒去儒家的外衣,让其**裸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然后狠狠地鞭笞!这可不是单纯的辩论了,而是要将儒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境地!虽然陈玄未必存的这个心思,但他此时此刻所说的话,若儒家无以辩驳,不啻于形同默认,届时儒家将于天下名声扫地,甚至犹如丧家之犬,人人喊打!心惊者何止陆沉一人,其他非儒家门下的官员亦是吃惊不已,这墨家高徒,委实语出惊人。可是说的,却也不无道理……场面变得骚乱起来,陈玄说不下去,只能看向坐在上首的文帝。文帝拍了拍桌子,说道:“安静。”嘈杂声这才渐渐止息下去。文帝看向陈玄,一脸的欣赏,笑道:“接着说吧。”陈玄对文帝一拱手,表示感谢,随即说道:“三,儒家太过注重礼乐,贪图精神享乐,而不注重实际发展。”“至于四……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儒家不介鬼神之事,却偏偏极信天命,一再强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此举无异于会使黎民苍生不再拼搏努力,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寄希望于老天爷,而由此导致的后果,只会导致阶级固化,文明停滞不前……”陈玄说着顿了一顿,目光扫视那些义愤填膺的儒家官员,淡淡道:“在下说儒家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或许有些许过激之处,但儒家阻碍时代进步发展,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儒家重守成,而拒开拓,可即便是守成,也只是通过愚昧民众的方式来维持国家的平稳。在儒家编织的条条框框之中,国家或许会安稳,但绝不会有突飞猛进的壮大。”他说着冲那些儒家官员拱手道:“在下对儒家绝无恶意,不过是实事求是,或许是在下见识浅薄,看不透儒家诸般举措之深意,但请列位大人答疑解惑,在下定恭听受教。”那些儒家官员快要气疯了,可却没一个站出来驳斥。盖因……他们竟是无言以对!儒、墨,并称当世两大显学。可就在今日,儒家竟被陈玄这个名不经传的墨家年轻弟子,批得体无完肤!满堂数十儒家官员,竟愣是无人能够反驳!内阁首辅方丞也是面色难看的紧,他当初虽然在背后捅了儒家掌门杨文昭、以及诸多同门一刀,但那是朝堂政斗,而非其他,他对儒学素来坚信不疑,并奉为真理。可眼下,他奉若真理的儒学,被陈玄批的一文不值。儒家的诸般主张举措,更被陈玄斥为阻碍时代进步发展的绊脚石……他岂能不怒?“这位小友,未免有些过于武断了吧。”方丞站起身沉声道。陈玄拱手道:“在下洗耳恭听。”方丞也是气不过,实则却也想不出如何驳斥陈玄,一时无言。文帝见状,面露笑意,说道:“好了,还是那句话,点到即止,没必要非得争个谁胜谁负,诸位,且先都坐下,莫要伤了和气。”皇帝发话,众儒家官员虽然气愤陈玄的言论,却也不敢违逆,相继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陈玄也坐回了原位。陆沉低声道:“小陈呐……你可是将半个齐国朝廷都给得罪光了。”陈玄满脸的无所谓,说道:“本来我不想说,是他们偏要我说,说了他们还不愿意听,我能有什么办法。”陆沉一愣,随即苦笑。好小子,有性格,我喜欢。另一旁的公输家唏嘘道:“得亏在我公输家与你墨家争论时,你小子默不作声,不然的话,怕是也得将我公输家辩的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