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笑问道:“动什么手?”沈烨沉声道:“陆兄若是心慈手软,将来难保后悔。”陆沉摆摆手道:“没什么可后悔的,虽然当初你我约定,若于战场相见,当全力以赴,绝不容情,可你沈栾玉,到底是我陆沉的朋友,于情于理,我都该放你一马。”沈烨说道:“你可知道,我若死了,你齐军无异于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知道,知道。”陆沉笑着说道:“知道栾玉你如今可是不得了,运兵如神,运筹帷幄,让我齐军吃尽苦头,不过我来了,哪里还有你张狂的余地。”虽然沈烨一向虚怀若谷,不喜与人相争,可心底难免有些傲气。对于陆沉,无论是文章还是武功,他都甘拜下风。可服气是一码事,眼下被陆沉如此小瞧,他还是不禁动了火气,愠道:“陆兄便如此自负?你可知道,放了我,你是在拿你千万齐军的性命当儿戏。”陆沉摇了摇头,说道:“栾玉,你应该清楚,晋国灭亡,已经是无法更改的定局,你们就算再在这里打上十几二十年,也没有可能逆天改命。现下沦陷的晋土,俱以开始进行改制,你晋人,也已渐渐开始新的生活,有的,甚至已然以齐人自居。你又是何苦,非要执拗的与我大齐作对,不若还是降了,以你的能力,即便是在大齐,也同样能有一番作为。”沈烨笑了笑,也不知对陆沉的话听没听进去。“陆兄,你知道沈烨,为何会与你成为朋友么?”“为何?”“因为你我是同一种人。”沈烨淡然道。陆沉微微皱眉。沈烨旋即又道:“方才陆兄被千军围困,看似已穷途末路,插翅难飞,却仍奋死抵抗,不愿束手就擒,沈烨又岂能被陆兄三言两语,便举手投降?”陆沉叹道:“为了你们那昏庸的皇帝,值得吗。”沈烨道:“你错了,我之所以宁死不降,却非是为了那昏庸无能的皇帝。”陆沉奇道:“那是为了什么?”沈烨寒声道:“为了一口气!齐人侵略我国土,杀我同胞,还想让我晋人卑躬屈膝,跪下来给你们做狗,天底下哪有此等跋扈的道理!我就是要战到最后一刻,尽管最终仍功败垂成,无法改变什么,可也要让你齐人知道,我晋国,并非都是孬种!你齐人或许能统治我晋人一时,但未必就能统治我晋人一世!”陆沉又是叹息一声,说道:“栾玉,你这又是何苦。”沈烨说道:“闲话就莫要多说了,陆兄,你我朋友情份,下辈子再叙,现在你我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若你不杀我,那我可就回去,继续思虑如何与你齐军抗争了。”陆沉还是不死心,说道:“没有半分考虑的余地?”沈烨摇头。陆沉无奈,只能一挥手道:“你走吧。”沈烨拱手道:“告辞!陆兄……来世再见!”说罢,大袖一挥,转身离去。望着沈烨逐渐远去的身影,杨浊道:“院长,这样……会不会是放虎归山?”陆沉有些出神道:“就放他一马吧,况且,若他死了,晋军没了主心骨,分散一片,我们想要剿灭,势必会花费更多的功夫。”虽然明知道陆沉就是不舍得杀沈烨,说这么多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杨浊非但没有再多想,反而钦佩道:“院长重情重义,沈烨有您这么一位朋友,实在是他上辈子修来的造化。”“不说这个了。”陆沉整理一番思绪,问道:“晋军的粮草,都给烧了么?”杨浊点头道:“全都烧了,是小陈的主意,带我们杀了一个回马枪,找到晋军粮仓,付之一炬。粮仓被焚毁,晋军必然不会无动于衷,势必会前去救火,如此院长您那边也就能减轻压力。”陆沉看向陈玄,笑道:“小陈啊,我得给你记一功。”陈玄懒洋洋地倚靠在树上,嘴里含着一片树叶,打了个哈欠说道:“没什么,粮草也烧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睡觉了。”陆沉点头道:“大功告成,咱们可以回去了。”回到齐军营寨,将成功烧毁晋军粮草的事情与项吕、林伯安说了,二帅皆是不由面露喜色。林伯安拍案而起道:“好!没了粮草,我看这群晋人,还如何与我齐军周旋!”陆沉说道:“晋军没了粮草,绝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找机会与我军拼个你死我活,我军一定要加强防范,提防晋军的突然来袭。”林伯安道:“老夫这就去部署。”随即走出了营帐。项吕看向陆沉,说道:“此行有劳陆院长,便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项某与林帅吧。”陆沉点头,不过却并没有立时离去,犹豫片刻,说道:“陆某有个不情之请。”项吕说道:“如果项某没有猜错的话,陆院长是还想为沈烨求情?”陆沉正是此意,点头说道:“若项将军抓住沈烨,还望能饶他不死。”项吕摇头道:“不行。”这位战神,陆沉并不了解,没想到他竟拒绝的如此干脆,一点情面都不给。项吕沉声道:“若无这沈烨,我军早就将这些晋国余孽给赶尽杀绝了,若本将军放过他,如何对得起那些死伤的将士。”陆沉也知这个请求过于冒昧,可……“既然如此,那陆某就不多说什么了。”陆沉一叹,起身离开营帐。他内心也很是挣扎。不过,最终还是坚定了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沈烨的性命!别说沈烨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与齐军作对,就算是这位朋友将天给捅塌了,自己也该站出来,替他撑着!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朋友”二字!晋军营寨那边,沈烨望着已经烧成灰烬的粮仓,神色愤愤,不过最终全都化作一声长长地叹息,释放了出去。“陆兄,你这是想要逼我走上绝路啊,既是如此,那沈烨便如你的愿。”“来人!”他随即大喝。“卑职在!”“连夜集结兵马,与父帅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