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冯吉急匆匆去了。许久后,洛逊被带进宫中,见文帝面色阴沉,绫华公主就在文帝一侧,虽然神情冷淡,可洛逊只觉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没来由头皮发麻,心悸不已。他急忙躬身行礼,不敢直视文帝那骇人的目光,颤声道:“参见父皇……”“混账!”迎接他的,是文帝的突然暴怒。他吓得脸色顿时一白,双腿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文帝怒不可遏,随手从桌案上捡起一摞书籍,一股脑全都砸在洛逊的身上,大喝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朕将女儿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公主的?公主善良对你不忍苛责,朕听说你非但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变本加厉!真当朕的女儿,堂堂公主之尊,能任你欺负不成!”洛逊吓得身体剧颤,死命磕头道:“父皇,您一定是误会了,儿臣绝没有……”“你还敢狡辩!朕不是聋子,不是瞎子,你以为你干的那点破事,朕一丁点都不知情?朕都了如指掌!你难道非要朕全都拿到明面上说出来?你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可朕却是得顾及公主的脸面!”文帝在气头上,随即对一旁的冯吉说道:“去,将这混账包养的那些外室,全都抓起来,至于罪名……魅惑驸马,统统充军流放!”洛逊骇然,没想到文帝对于他做的那些烂事,竟当真了如指掌!冯吉正要领命,绫华公主忽然叹道:“那些女子也都是受了驸马的花言巧语,或是蒙骗,只怕多半也是为了生计,否则焉能甘心做驸马的外室,父皇您就放过她们吧。”文帝气哼哼看向洛逊,喝道:“公主求情,朕就网开一面,但你给我记住,尽快将那些莺莺燕燕遣散,如果再让朕知道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朕就活剐了你!”洛逊吓得泪涕横流,“咣咣咣”直是磕头。文帝怒气不消,寒声道:“你自成为驸马后,都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为了顾及绫华的颜面,为了愗贞,朕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今后能规矩一些,谨记自己的身份,倘若再敢对公主有不敬之举,或是在外面拈花惹草败坏我李家的名声,或是伤害到朕的亲孙子!朕!必取你项上人头!”洛逊痛哭流涕道:“儿臣知错,以后定不敢再犯!”文帝冷冷道:“不成器的东西,你是未来储君的父亲,朕本对你寄予厚望,并有栽培之意,意欲令你位极人臣,一人之下,可你……罢了,烂泥扶不上墙,算朕看走了眼,朕对你委实失望透顶!日后你只消规规矩矩,谨守本份,朕自然不会薄待了你,保你荣华富贵;可你若冥顽不灵,还敢再犯,休怪朕不管不顾,也要让你人头落地!”洛逊本就脸就肿的像是猪头一般还未消,脑门又磕地鲜血淋漓。他磕地满地是血,痛哭说道:“儿臣谨记,儿臣谨记!”文帝还真怕这混账磕死在这屋子里,随即厌烦地一挥手,“滚吧!”洛逊既是害怕,又是惊喜,“儿臣谢父皇不杀之恩,儿臣告退!”说着赶忙退了下去。文帝突然长叹一声,看向绫华,说道:“是父皇老眼昏花,竟挑中这么个东西,苦了你了。”绫华公主凄然一笑道:“儿臣不苦,都是儿臣自己做下的孽,儿臣不埋怨任何人。”“如果陆沉……”文帝刚起个头,紧跟着便摇头道:“罢了,不说这个。朕看那洛逊鼻青脸肿,明显是让人揍了一顿,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揍他的人,就是陆沉吧。”绫华公主一凛,急忙为陆沉辩解道:“父皇,陆沉也是为了替儿臣出头,请父皇莫要责备于他。”文帝微笑道:“你别着急,父皇又怎会责备陆沉呢,洛逊这个混账,是得有个人好好收拾收拾他。”绫华公主这才松了口气。文帝道:“朕已经都想通了,如果是先前,他陆沉如此,朕必严惩于他,不过现在……”他说着,看向绫华公主,神色渐变严肃,说道:“洛逊这个混账,原以为能成为你和愗贞的臂膀,为你们母子二人遮风挡雨,可现在看来,他根本就靠不住,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朕到头来还是得托付到陆沉的身上,有他庇护,你母子二人才能高枕无忧。”听得文帝竟要将她和李愗贞托付给陆沉,绫华公主心里不由涌起一丝欣喜之意,可转瞬后她便发觉文帝的话语间竟有些悲凉沧桑之意,不由轻声道:“父皇,您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老了,不服老不行了,朕不得不为这大齐的江山社稷打算,同时,朕还是你的父亲,也要为你打算,只有你过得安稳幸福,一直无忧无虑,朕才能阖上眼呐。”文帝叹息道。绫华公主忙道:“父皇您龙体硬朗,千万不要说这些。”文帝摇头道:“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所谓的百病不侵、寒暑辟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朕到底是老了,尤其是近年来,朕愈发感到生命的脆弱,或许再用不了三年五载,朕就会同这世间所有的凡夫俗子一样,寿终正寝,化为一抔黄土……”“如果朕正值壮年,又何须将你母子二人托付给陆沉,而且不仅不会对陆沉委以期望重任,朕还会杀了他,给你出气!可无奈,朕老了,老的必须要为大齐的未来、为你和愗贞早早做打算。”绫华听着听着,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蓦地扑到文帝的怀里,哭泣道:“父皇!”“朕还没死呢。”文帝满脸慈爱地一笑,说道:“绫华,你是个好孩子,朕知道你为何受洛逊欺负,却不告诉朕,那是因为你善良,知道若朕知道,一怒之下,或许会杀了洛逊。而洛逊若被朕杀了,无论是何缘由,愗贞将来成为储君,必定都会受到百官所质疑阻挠。你不想让朕为这些事烦心,也清楚朕对愗贞的期许,所以才对洛逊的欺辱默默忍受,暗自流泪,对不对?”